“真的?”他顯然不相信她的話。
“嗯。”用力點點頭,證明自己所言不假。
凝藍越是表現得無所謂,孟浩哲就越擔心,知她莫若他。凝藍一直以堅強來包裹自己的脆弱,用雲淡風輕去淡化心中的傷痛與悲傷。
她這麼做無非是不想讓身邊的人擔心,可她卻不知道她越是壓抑,別人看著就越心疼。傷痛是無法用強迫的方式去淡化的,唯有找到苦痛的來源才能真正解開層層沉重的枷鎖。
“凝藍,你別騙我了。剛剛我在你辦公室聽了你的節目,你今天狀態很不好,甚至有幾度失望,忘了聽眾的問題。這一點都不像敬業的你,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孟浩哲不容許她一個人獨自麵對苦惱,她即將成為他的妻,他們的命運早就緊緊拴在一起。他不允許她將他摒棄在心門之外,不允許她一個人獨自麵對苦惱。
“浩哲我……”欲開口問時,卻發現現在不是談論的時間和地點。望了望四周,“很晚了,我們回去吧,再不回去珍姐會擔心的。”眸底蕩著祈求,孟浩哲明白她現在不想談論這個問題。
“好吧。”輕輕歎了口氣,認命地坐好,發動引擎,跑車平穩地駛向凝藍家的方向。
夜已深,連霓虹都漸漸暗淡了下來,路燈倒映在車窗上,像極了一顆顆飛速劃過的流星。
凝藍狀似漫不經心地開口:“浩哲,林小姐現在還沒找到工作嗎?”
專心開車的孟浩哲沒有多想,就當閑聊一樣。“是啊,她那人高不成低不就,找了幾份工作都不合意。”
“你怎麼不幫幫她,讓她到你公司上班啊?”朋友之間相互幫忙是很正常的事。
“嗯,是有這個打算,她別的不行,交際的手段倒是不學自通。”也不知道她這幾年到底經曆過些什麼,以前就沒看透過她,現在就更加難以揣測了。
“林小姐長得那麼漂亮肯定有很多人追吧?”目光直視著前方的路況,語氣輕鬆自然。
孟浩哲感到有點奇怪,一向對別人的事情鮮少有興趣的凝藍,今天怎麼會突然問起林晴微的事呢?轉念一想,她可能是想借由一些話題來轉移剛才的焦點吧。
唉……她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真正無所顧忌地將心底的事全然告訴他呢?都已經要結婚了,她還……
這一點常常令孟浩哲感到無比挫折,但他不想逼她也不能逼她,除了默默等待外,他似乎什麼都做不了。
“浩哲怎麼了?”孟浩哲的恍神讓凝藍有種被人打了一巴掌的灼燒感,悶悶的,痛痛的。他是不想提起,還是怕她亂想呢?
“哦,沒有。”調整一下坐姿。“記得當年,晴微是我們那出了名的美女,追她的人都排成長籠了。”淡淡地一語帶過,過去的事情他不想再提了,也不想讓單純的凝藍知道那麼多。
那些都已經是記憶裏淡得幾乎沒有痕跡的往事了,他現在隻想好好把握住眼前和幸福,不想再沉浸於過往計較孰是孰非。
“對了,後來你們怎麼沒有再聯係了啊?”是傷得太深,還是怕不能忘情呢?
“後來她到外地去了,加上我也忙,就慢慢斷了聯係了。”事實上是林晴微根本就沒有留下什麼地址,她就那麼毅然決然地走了,走得瀟灑而絕情。
劍眉微微一皺,當初的痛苦太深刻雖事隔多年,現在想起仍有一種被背叛的不適感。他可以對林晴微做到無動於衷,卻無法克製心底隱隱蠢動的痛楚。
那無關乎愛,是被狠狠傷害過留下的烙印。時光淡化了傷痕,解除了疼痛,卻無法抹滅它曾存在過的事實。
孟浩哲無意識的動作讓有心的凝藍看在眼裏,平靜的表情下那顆易感的心,再度洶湧澎湃。
原來,林晴微說的都是真的,她並沒有騙她,他們曾經真的深深愛過。孟浩哲是怕她胡思亂想,怕傷害到她才不敢告訴她的。
如果現在沒有她的存在,他們是不是會舊情複燃,重新走到一起?
看得出來林晴微對浩哲還有一份眷戀,浩哲呢?他是不是對同樣對她餘情未了呢?
看著身邊專心致誌開車的孟浩哲,凝藍的思緒在天秤上左右搖擺。愛他就該放開他,不要讓隻能在原地踏步的自己拖住他前行的步伐,扯住他展翅欲飛的雙翼。
愛與不愛怎麼那麼難?擁有與割舍更是一把無形的刀一寸寸割據著血跡斑斑的心。
車門放著輕柔的音樂,凝藍的心卻如那輕緩旋律中的濃烈痛苦一樣,苦澀而沉重,不能言,不能語。
跑車駛入風景秀麗的小區,穩穩停在凝藍家門口。自從認識凝藍以後,孟浩哲就戒掉以前開快車的習慣,因為現在的他不再是獨自一人,他還有凝藍,還有一份牽掛,一份責任。
熄火,將凝藍抱出,走向那扇緊閉的大門。悶悶的聲音自胸前響起,“浩哲,先不要進屋好嗎?我想看看星星。”凝藍展現出難得的任性。
以前每次回來後,她都馬上將孟浩哲“趕走”。因為時間太晚了,他早上還要上班呢!若不是他每次都先斬後奏,她屢次反對都毫無效果,她也不會讓他犧牲睡眠去接她。
“好。”凝藍今天很多異於尋常的表現讓孟浩哲很是不安,可她不願意說,他也不想勉強她。
對凝藍他一直是小心翼翼的,但很多時候還是有著深深無奈和挫折感。凝藍根本不像外表所展現出來的那麼坦然,那樣無畏,相反地,她很敏感,也很脆弱,她不願意傷害別人,卻總在無形中被別人傷害。
她什麼時候才能真正做回那個最本真的自己?她怎麼就不明白她的快樂就是別人最大的安慰?
淩晨兩二半,整個小區在黑暗的夜幕下沉睡。靜謐的氣息飄浮在每一縷空氣中,連微風都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
孟浩哲抱著凝藍走到小區花園的一張長搖椅上,秋千似的設計,滕編的搖椅,坐在上麵就雙腳撐地輕輕晃動,很是舒服。
凝藍就那麼躺在孟浩哲的胸前,在滿天熠熠閃光的星辰下,享受這一刻寧靜的幸福。抬起一直埋在厚實胸膛裏的俏臉,對上一雙晶燦幽深的黑眸。
她多想時間就此定格在這一刻啊!那麼寧靜,那麼安逸,沒有煩惱,隻有兩顆跳動的相同頻率的心。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一路上收藏點點滴滴的歡笑/留到以後坐著搖椅慢慢聊/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直到我們老的哪兒也去不了/你還依然把我當成手心裏的寶……”甜美空靈的聲音緩緩響起,凝藍輕輕哼唱著這首經久不衰的老歌。
此時此刻的他們多像歌詞中唱的那樣啊,那樣的意境,那樣的浪漫,不同的是他們都還很年輕,還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慢慢享受人生,而不是倆個垂暮之年的老者。
孟浩哲靜靜地聽著凝藍唱著,腦海中勾勒出他們老得都不能動時的情景。低頭看一眼,一臉陶醉唱著歌的凝藍,孟浩哲暗自發誓,當她老得不能動的時候,他一定還會緊緊抓著她的手。
不管是細白的青蔥,還是雞皮鶴發的枯骨,他都會一直牽著她,永遠不放手,永遠不放……
“浩哲,你想像中年老的生活是什麼樣子的?”優美的歌聲漸漸飄逝在風裏,凝藍問著一臉若有所思的孟浩哲。
捏一下挺俏的鼻子,溫柔一笑:“就是時時拉著你的手。”語氣堅定而執著。
清麗的水眸泛起淚霧,鬥大的淚珠灼痛了孟浩哲慌忙擦拭的手掌。“凝藍,凝藍,你怎麼了?怎麼了?”天啊,她怎麼一句話都不說,眼淚掉個不停。
凝藍一下子撲進孟浩哲懷裏,抑製不住的淚泛濫成災。她聽不進孟浩哲擔憂的詢問,依偎在那堵令她無比眷戀的胸膛裏,凝藍任憑淚水奪眶而出,哭得不能自己。
他說錯什麼了嗎?孟浩哲手忙腳亂地安慰著懷中哭得肩膀抖動不停的佳人,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她的淚水一顆顆滾落在他襯衫上,灼傷了他的心,她知道嗎?
好不容易才抑製住泛濫成災的淚水,抬起頭映入眼簾的一張寫滿擔憂和驚慌的俊臉。伸出手,輕撫上那張憂心忡忡的臉,方才止住的淚又開始蠢蠢欲動。
淚眼中蕩起一朵朦朧的笑花,“不要擔心,我沒事,就是太感動了。”沙啞的聲音撫平了他的不安。
以指腹輕輕拭去眼角的晶瑩,心疼地說:“小傻瓜,有什麼可感動的?要是以後每次感動都哭成這樣那還得了?”她的淚對他而言是世上稀有的珍珠,他願意用盡一切讓她的珍珠不外流。
“人家偶爾才感動一次嘛。”羞怯加上心虛讓她又再度埋入他的胸膛裏。
“感動一次就哭成這樣,那我以後再也不敢讓你感動了。”心中隱隱有股不安,他就是覺得事情並不像她所說的那麼單純。
紅腫的水眸直直望入那潭幽深的漩渦裏,“浩哲,你是世上最好的男人,不管將來會怎樣,你永遠是我靈魂深處最深的依戀。”
“凝藍你今天是怎麼了?你告訴我啊,我們都已經快結婚了,應該彼此坦誠不該有任何秘密和隱瞞的。”孟浩哲有些著急了,她的話怎麼好像在跟他告別似的。
不!不可能的,一定是她今天不尋常的態度讓他產生了幻覺。他們好不容易經曆了那麼多波折才能走到今天,她也坦然接受了自己的求婚不是嗎?所以,她不會再放棄的,不會的……孟浩哲一遍遍地做自我心理建設。
凝藍強迫自己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抓起他的大手貼在自己胸口。“浩哲,你別胡思亂想了,就像你所說的,我們就要結婚了,我還能有什麼秘密瞞著你呀?你聽聽我的心,是為你而跳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