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拉斯的破產
傑夫對我說,托拉斯本身就包含著毀滅的苗頭,打碎雞蛋須外力,而搞垮托拉斯卻是由裏向外。我問他是否幹過托拉斯,他便給我講起一個故事:那一次,啊,萬事俱備,風水、警察、膽量,加上我們壟斷的商品又是大眾須臾不可或缺的。可是,結果慘敗!
傑夫和安岱多年來都是生意搭檔,合作默契極了。安岱富於策劃創意,善於將別人手裏的哪怕是一塊錢都賺到自己手裏,而且書本知識豐富,特別喜歡演講,口若懸河,一開腔幾小時都打不住。從墨西哥回美國時,他們在得克薩斯州的一個叫鳥鎮的地方歇腳。此鎮居民兩千餘人,男人居多。到達那天開始下雨,且越下越大。第三天下午雨稍停歇,傑夫和安岱出去觀景,隻見河水猛漲。安岱沉思良久,問鎮上居民平常都幹啥?傑夫說他們不都是在鎮上僅有的三家酒店來回穿梭嗎?對啊,安岱靈機一動,組建了一個托拉斯。
他們首先花一千二百元盤下鳥鎮最大的藍蛇酒店,然後又到另外兩家酒店裝作聊天,在不經意中以五百元和四百元買下了那兩家酒店。第二天早晨,正如安岱所預料的那樣,鳥鎮成為一座孤島。人們根據天空的烏雲預測,兩個星期內還有六次大雨。要命的是,鳥鎮的居民發現,兩個酒店關門,隻有藍蛇一家經營,他們蜂擁而來。隻見壟斷家傑夫穩坐“皇位”,腰插雙槍,既可收錢找錢,又可開槍殺人。安岱呢,彬彬有禮地叼著雪茄陪著警察局長聊天,局長還帶了下屬來幫助維持治安,因為他們可以享受免費飲酒。居民們看見牆上的大幅廣告:各類酒品,一律一元。盡管如此,他們不敢肇事,咒罵也沒見高聲就過去了。你想,至少兩個星期水才退,他們想求援也沒法出去呀!於是,錢幣像下雨一樣落向壟斷者的櫃台,聲音那個清脆,簡直就是在演奏一支優美絕倫的木琴名曲啊!
鳥鎮酒民約有一千五百之眾,大多數人每天要喝三至二十次酒才能把一天挨過去。在洪水退去之前,藍蛇酒店又是唯一能買酒之地,生意之好,可想而知——這簡直像一切真正偉大的騙局那樣幹淨漂亮。僅僅一個上午,就賺到一千三百多元,而鳥鎮居民還在儲蓄信托公司取款借款,他們手中的錢,還會源源不斷地落進壟斷者的腰包。
安岱從來不喝酒也喝了幾杯。他放下酒杯,說內心沸騰著演講的衝動,非要發表不可,而且不聽傑夫讓他對著河水演講的勸告,非要有聽眾不可。事情無法遏止,隻好讓他到鎮上找些厚道的居民當聽眾,傑夫自己繼續經營生意。然而,一個下午,沒有一個酒民來喝酒。四五點鍾的時候,才來了一個男人,他也不是來喝酒的,他告訴傑夫說,鎮上的人全都到羊毛倉庫聽你的搭檔演講去了。演講真是精彩絕倫啊,所有聽眾都自願寫保證書。保證什麼?保證一年之內絕不喝酒。傑夫忙問為什麼呀,那人說因為安岱的演講主題太打動人了。
戒酒!
你看,托拉斯就這樣被內部的力量毀滅了。
催眠術家傑夫.彼得斯
傑夫掙錢的手法可以說多得像一大鍋米飯中那數不清的飯粒兒。早年,他就曾經拿著“最後一枚錢幣去同命運打賭”。在阿肯色的費希爾山,他裝扮成著名的印第安巫醫沃胡大夫,沿街叫賣回春藥酒。當然,也不能完全說他那是假藥,因為那裏麵確實浸泡了少量的金雞納皮和阿尼林。這在那個瘧疾流行的小鎮多少還是有用的,不然那些居民不會買。這天正賣得起勁,有人拉他的衣角,一看是位警察,他立即明白其意,偷偷塞了五元鈔票在他手裏。執法者仍然問他要本市執照,並勒令他停業。旅館老板指點迷津,說你這一行在本地吃不開,鎮上唯一的醫生叫霍斯金斯,他就是鎮長的小舅子。傑夫說,哎,我並沒有行醫嘛!
第二天去領執照,鎮長未歸,何時歸來說不準。回旅館無聊等待時,傑夫偶然遇到安岱。他知道安岱的街頭推銷術十分了得,並且不貪心,隻要求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就滿足,兩人情投意合,決定在這個“政治與瀉藥糾纏”的地方合夥幹一番事業。
一個黑人來請傑夫替班克斯法官即鎮長看病。傑夫說我不看病,你們應該去請霍斯金斯大夫。但大夫遠走鄉下了,傑夫才出於“同胞之情”勉為其難。鎮長平躺在床上,肚子裏響聲大得像發地震。他說他病得要死了,一再要求傑夫診治。鎮長的外甥比爾德先生在一旁唱幫腔。傑夫在鎮長身上東瞧瞧,西聽聽,說他某處患了超急性炎症,十分凶險,無藥可治,說罷要走。你總不至於見死不救吧?傑夫隻好說,藥物無效,但還有一種更有效的力量。還有救命稻草,快使出來吧!比爾德外甥也說不能見死不救嘛。傑夫不得不提出要求,我用的是催眠術,神奇無比,沒有錢的人我是絕對不給他施法的。而且,你必須以鎮長的身份保證,絕不追究我有無執照。另外,收費是二百五十塊,兩次包好。全都答應你!傑夫這才開始施法,鎮長隨著法術進程果然漸漸好轉,甚至打起了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