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手可熱勢絕倫(下)(1 / 1)

嬴政站在那九重宮闕之上,貴氣逼人不可直視,如同神砥之子,蒼穹之上的烈日描畫出他劍挺如削的輪廓,他眯著眼,語氣低沉道:“長信侯,見架為何不跪,而安坐於馬前?”

嫪毐一臉不屑,幾分輕視地看著高台之上的嬴政,勒了勒馬的韁繩,冷笑道:“見架?本侯今日便是來撤了這個架的!”他身邊的士兵圍成一個嚴合的圈將他護住,嫪毐不可一世地揮了揮手,示意叛軍行動。

祭祀壇下的臣子立刻慌了,哪見過如此膽大妄為,光天化日之下篡位之人,便有人大聲喝道:“長信侯,你當真是要反了嗎!”

話音剛落,隻聽見一陣張狂的笑聲:“本侯謀反?你聽誰說本侯是在謀反了?本侯可是光明正大地廢王,你們可看清楚了!”語罷便從袖中取出所謂的聖旨,金黃燦爛,在烈焰般的陽光下顯得十分耀眼。

他打開聖旨,上麵明晃晃地蓋著秦國最高貴的兩隻璽印,眾人遠遠一看,竟然約是秦王禦璽及太後璽的模樣,上麵用小篆體寫著廢黜秦王的旨意。

眾臣雖明明知道這是偽造,可現在叛軍在前,聖旨現身,他們也不知如何是好,隻能先觀望而行,做株牆頭草。

嬴政卻在高台上笑了,嘲弄道:“本王在此,那禦璽何時去了你處?長信侯,盜用秦王禦璽,可是罪加一等啊!”他一派的沉著冷靜,比起台下大臣,倒反而鎮定得多,語氣之間,仿佛在討論的不是君主王權。

嫪毐眉一橫,還是平日裏的趾高氣昂:“本侯且不與你多說,本侯下令,快將這廢黜秦王拿下,大臣之中若有反抗者,扣留壓監!”他平日一貫如此囂張,他是太後眼前的紅人,現又封侯,秦國雖有秦王,但嬴政年未及冠,政權自然旁落,自他與太後趙姬暗合後,更是青雲直上,封了長信侯,領有山陽、太原等地,自收黨羽。而且嫪毐在雍城長年經營,建立了龐大的勢力,漸可與朝中部分貴族的聯合相抗。

他以為,這裏是雍城,一切便盡在掌握之中,而秦王便如囊中之物,探手可取。

可是他到底小看了嬴政。

嬴政嘴角扯出一絲冰冷的笑意,青墨色的祭袍上金針銀線地交織著龍的圖騰,他負手而立,似要將一切踩在腳下,嫪毐隻遠遠地聽見一句:“將叛軍全部拿下,凡有戰功的均拜爵厚賞,宦官參戰的也拜爵一級!”

頓時,蘄年宮內一片混亂,隱藏在暗處的軍隊士兵也全部現身,手持寒兵利器,裝備精良,麵容冷峻,動作迅猛而精準,手起刀落,在叛軍反應不及之際便結果了他們的性命。

三千餘名士兵憑空而降,如神兵下凡,大勢所傾,所有人都知道該怎麼做了,不論是文臣武將,宦官內侍,皆手握武器與之相搏,一片叫囂與廝殺,鮮血染地,滿目愴然。

嫪毐在叛軍的保護圈後見大勢不好,便扭頭就走,身後圍著幾十上百人阻攔,為其斷後。

嬴政劍眉一挑,如同把玩著掌心之中的玩物,輕蔑一笑,命令道:“生擒嫪毐者賜錢百萬,殺死嫪毐者賜錢五十萬!”

話一放出,嫪毐便立即成了眾矢之的,群起而攻之,所有人都知道,若能生擒了他,加官晉爵,榮華富貴都不在話下,便拚了命地向他湧去,生怕晚了他人一步。

當日,嫪毐被生擒,嬴政下令,將其五馬分屍,車裂而死,並滅其三族。

其同黨被一網打盡,衛尉竭、內史肆、佐戈竭、中大夫令齊等二十人梟首,四千多名相關之人被流放,徙役三年。

至此,嬴政為秦王,專掌朝事,開始了掃蕩六國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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嫪毐,封為長信侯。予之山陽地,令毐居之。宮室車馬衣服苑囿馳獵恣毐。事無小大皆決於毐。又以河西太原郡更為毐國。

九年,彗星見,或竟天。攻魏垣、蒲陽。四月,上宿雍。己酉,王冠,帶劍。長信侯毐作亂而覺,矯王禦璽及太後璽以發縣卒及衛卒、官騎、戎翟君公、舍人,將欲攻蘄年宮為亂。王知之,令相國昌平君、昌文君發卒攻毐。

戰鹹陽,斬首數百,皆拜爵,及宦者皆在戰中,亦拜爵一級。毐等敗走。即令國中:有生得毐,賜錢百萬;殺之,五十萬。盡得毐等。衛尉竭、內史肆、佐弋竭、中大夫令齊等二十人皆梟首。車裂以徇,滅其宗。及其舍人,輕者為鬼薪。及奪爵遷蜀四千餘家,家房陵。是月寒凍,有死者。

——《史記·秦始皇本紀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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