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已涼,烏雲早已遮蔽了天空,潘俊走進彰儀門附近的一個深巷中,此間較之八大胡同要安靜許多,幾戶人家的燈籠掛在門口。潘俊一麵走,一麵將手伸進腰間,走到一處燈籠前潘俊忽然停住了腳步。
“朋友,跟了我那麼久是不是也該出來見個麵了?”潘俊沉穩地說道。
在距離潘俊二十多米的巷口,燈籠的燈光未及之處緩步走出一個人來,漆黑的夜晚根本看不清此人長相,不過從身形判斷他應該是個男人,年紀在四十歲上下。
“你是誰?”潘俊扭過頭望著黑暗中的那個陰影說道。
那個人依舊站在遠處,不向前亦不後退,更不回答潘俊的問題。潘俊見此情形便向前挪動了兩步,那人亦是向後退了兩步。而潘俊向後退之時,那人又向前走了兩步。
“你究竟是什麼人?”潘俊見那人始終未回答,便扭過頭繼續向前走,此時他將手中的青絲握得更緊了。不過剛走出幾步,那人便不知何時消失了。他究竟是什麼人?潘俊在心中盤算著,又在巷子裏繞了幾個來回,這才出來。
在彰儀門外有一處荒廢的宅子,這宅子看上去有些年頭,尤其是那牆頭上已經被半人來高的荒草淹沒了。潘俊站在宅子外麵,這宅子修建得高屋建瓴,頗具古風,隻是那門上的漆早已脫落,一股冷風從內中吹來,夾雜著新鮮的泥土氣息,隱約還能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這門口有三階台階,潘俊緩步走上台階,大門並未上鎖,潘俊輕輕地將門推開,剛剛那股怪味更明顯了,一股濃烈的夾雜著鹹味的惡臭撲麵而來,讓人幾欲昏厥。潘俊連忙以手掩麵,裏麵的廊台上掛著數盞白色燈籠,在夜風中搖曳,燈籠中的燭火明明滅滅,頗有幾分聊齋的味道。
潘俊徑直向眼前的大廳走去,大廳裏漆黑一片。潘俊從父親那裏聽聞這個人行為詭異,也許這夜裏不掌燈也是其詭怪行為之一吧。潘俊一邊想著一邊摸著黑向裏走,忽然他的腳踝好像被什麼東西死死地鎖住了。
那東西顫了顫,潘俊連忙躬下身子,借著外麵微弱的燭光隱約看見一個人趴在地上,身體朝裏,頭向外,他死死地扣著潘俊的腳踝。燭光太暗,潘俊看不清此人的長相,卻能隱約聽到那人艱難的呼吸。
“你是誰?”潘俊躬下身子扶起那個倒在地上的人。
“咳咳……”那人劇烈地咳嗽了兩聲,潘俊連忙抓起那人的手腕幫他把脈。片刻之後潘俊的臉色變得慘白,他連忙在那人的身上摩挲著。忽然那人顫顫巍巍地舉起右手,氣息奄奄道:“別找了,這個在我手裏!”
在那微弱的燭光下那人的掌心緩緩張開,裏麵有一件如同繡花針般的物事在燭光下閃爍了一下。潘俊從那人的手掌上捏起那個物事,沒錯,這確實是青絲,在半個月前潘俊還天真地認為這種暗器是木係潘家的獨門暗器,直到他在亂墳崗看到金順的“家”裏掛著的那副青絲製造圖才知道,原來這世界上會用青絲的絕不止潘家一門。
不過讓潘俊吃驚的是這暗器細如發絲,一般人根本不會注意到,這個人怎麼會將其攥在掌心呢?
“年輕人,你是潘家的人?”那個人說著又開始劇烈地咳嗽了起來。這機關盒中總共有十二根青絲,所粹之毒又有六種,每兩根的毒性相同。這毒藥來自六種蟲子,依照清朝六部命名為“春、夏、秋、冬、天、地”六蟲。這六種毒的毒性各不相同,而這其中最毒的一種便是這“地”字蟲身上的毒,這種毒取自一種蜘蛛,隻要一小滴便可以毒死數十頭牛,因為其毒性太盛,原本製造出來是為了到危急關頭留給驅蟲師自己的。
中了這種毒的人身體最初會開始麻木,之後開始呼吸困難,當毒性入腦之後會讓人立刻失去說話的能力,最終窒息而死。因為原本出於“破釜沉舟”式的設計,因此此毒並未製造解藥,中者必死。
“嗯,您是怎麼知道的?”潘俊疑惑地問道。
“嗬嗬,我和你們潘家人打了一輩子交道,你剛剛給我診脈的那套手法是潘家人獨有的,這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呢?”雖然他的氣息微弱,但說起話來依舊很連貫,但這最後一句話似乎透露著幾分悲涼。
“難道您就是父親提到的那個驗屍聖手?”潘俊驚訝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