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邦先生靠回沙發,為自己的聰明舉動而感到得意。酒水端來了,他舉起酒杯說:“先生,為您的健康幹杯。今天肯定是我的幸運日。”
邦德不置可否地微笑起來,也喝了一口酒。
杜邦先生又向前傾了傾身子。他環顧四周,周圍的鄰桌上都沒人。不過他還是放低了聲音:“我想您也許會對您自己說,是的,與這個名叫朱尼亞斯·杜邦的先生重逢我很高興,但是理由何在?為什麼今晚他遇到我會表現得那麼高興?”杜邦先生揚了揚眉毛,似乎在以邦德的身份說話。邦德也故意換上一副警察訊問的表情。杜邦先生又向前挪了挪,趴在桌子上說:“那麼,請您原諒我,邦德先生。我不習慣去刺探別人的秘密……呃,隱私。不過,那天在俱樂部玩完牌後,我確實聽人說您不僅是個了不起的玩牌高手,還是一個,呃,我怎麼說好呢?就是說,您是那種,呃,搞偵探工作的人。是的,大概就是搞情報的吧。”杜邦先生說完這番話,已經為自己發出如此輕率言論而變得麵紅耳赤。然後他坐回去,掏出一塊手帕,擦了擦前額。接著他急切地看著邦德。
邦德聳了聳肩,然後盯著尷尬的杜邦先生,灰藍色的眼睛中眼神忽然變得淩厲而極富警戒性,其中甚至還夾雜了坦率、諷刺和自欺欺人的意味:“我曾經涉獵過一些那樣的事。不過戰後就沒幹過了。那時候人們會認為做危險的事很有趣,不過現在要是再幹那個,可就沒什麼前途了。”
“是啊,是啊。”杜邦先生夾著香煙的那隻手做了個隨意的手勢。在提出下一個問題時,他的眼神躲開了邦德,等待邦德的下一句謊話。不過邦德心裏卻在想,別看這個杜邦先生身穿商標圖案為綿羊的“布克兄弟”,內心裏說不定是一匹狼呢。這個人夠狡猾。“那麼現在您在何處高就?”杜邦先生像一個慈父般笑著說,“如果您不介意我這麼問的話,現在您在幹哪行?”
“進出口生意。我跟通用公司做生意。也許您跟他們打過交道吧。”
杜邦先生繼續跟邦德玩著捉迷藏的遊戲:“恩,通用公司,我想想。是啊,對,我肯定對他們的生意有所耳聞,不過跟沒跟他們做過就不好說了。不過,我想將來肯定會有機會的。”接著他開懷大笑起來,“其實我在世界各地都有大量的業務往來,不過坦白地說,我惟一不感興趣的便是化學藥品。可能那是我的不幸,邦德先生,我絕不是那個化學巨頭,即杜邦家族中的一員。”
邦德敢肯定,這個家夥肯定為自己與化學巨頭同姓而備感自豪呢,因而對此未發任何評論。他看了眼手表,希望杜邦能快點演完這出戲。同時他提醒自己,眼前這個人可不好對付。杜邦先生看上去和藹可親,長著一張紅潤的娃娃臉,嘴角微微起皺,顯得有些女性化。就像那些去英國旅遊、掛著照相機遊蕩在白金漢宮的普通美國中年男人一樣,他看起來不會對別人產生什麼威脅。不過邦德在這一老好人的正麵印象下還是覺察出些微的強硬與精幹。
在邦德看手表時,杜邦先生那雙敏銳的眼睛一下捕捉到了這一細節。他也故意看了看自己的表:“哦,天哪!我還在這裏說廢話呢,已經7點了!那麼,邦德先生,您看,多虧您提醒,不然麻煩就大了。如果您今天晚上不打算離開邁阿密的話,如果您能給我點時間的話,我想請您作客。那樣將會是鄙人的莫大榮幸。”杜邦先生伸出了手,“那麼,我想我能招待好您,讓您玩個痛快。正巧我是佛羅裏達一家飯店的老板,您也許聽說過,我們是在聖誕節時開業的。我可以高興地告訴您,那裏生意非常好。敝店名為‘藍泉’,店員們個個幹勁十足。”杜邦先生頗為誇張地笑著,“為求個雅致,我們也把那裏稱為‘楓丹白露’。那麼,怎麼樣,邦德先生?在那裏我們將給您安排一個最豪華的套間,即使那意味著我們可能要將某個已付賬的顧客趕到馬路上去,也在所不惜。如果您願意光臨,將是鄙人莫大的榮幸。”杜邦先生以懇求的目光看著邦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