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了第三張牌後,杜邦先生手上的牌已經大為改觀,眼下他隻要再抓一張好牌,就能大獲全勝了。看這形勢,對金手指非常不利。奇怪的是,金手指似乎對他所處的危險很了解,他先是叫了50分,然後用3張百搭牌和4個5點組成了一副“卡納斯塔”。接著,他又打出幾張得分牌後,手上隻剩4張牌了。在其他任何情況下,對於金手指來說這都是一盤非常糟糕的牌。接下來,兩人又各抓了一輪牌。由於金手指在這局做了兩副“卡納斯塔”,盡管杜邦先生抓了一手好牌,但金手指還是及時脫逃了。因為金手指這麼處理牌麵,他不僅沒有輸掉本該輸的一百多分,反而贏了400分。結果,杜邦先生反勝為敗了。
“天啊,那次我差點贏了你。”杜邦先生的聲音裏已經透出了惱怒,“你究竟怎麼及時脫身的?”
金手指漠然地回答:“我預知到了麻煩。”他算完分數,通知杜邦後,將它記了下來,然後等待杜邦先生做同樣的事。接著,他切了牌,靠在椅背上,以一種禮貌而不失興趣的語氣問邦德:“您將在這裏待很久嗎,邦姆先生?”
邦德笑了:“在下叫邦德,邦——德。不,今晚我就會回紐約。”
“真遺憾。”金手指皺了皺嘴,禮貌地表示可惜。接著他轉身去抓牌,又一輪牌局開始了。邦德拿起報紙,在假裝看棒球比賽的消息的同時,偷偷注視著牌桌上的動靜。金手指一下子又連贏3局。他大獲全勝,贏了1500分——也就意味著1500美元。
“再來一局!”杜邦先生憂鬱而憤怒地要求道。
邦德放下了報紙說:“他常贏您嗎?”
“哪裏是常贏!”杜邦先生氣得直噴鼻息,“他一直在贏。”
兩人再次切牌,金手指開始發牌。
邦德說:“你們不以切牌來定座位嗎?以前我常發現換座位後可以換手氣。”
金手指忽然停止發牌,他嚴肅地盯著邦德說:“很不幸,邦德先生,那是不可能的,否則我寧願不玩了。一開始玩牌時我就跟杜邦先生解釋過了,我患有一種難以根治的心理疾病——曠野恐懼症——也就是說,我害怕開闊的地方。我一看到開闊的場景就難受。我必須坐在這裏,麵對酒店大樓。”然後,他才繼續發牌。
“哦,很抱歉。”邦德的聲音也變得嚴肅起來,其中夾雜著一絲逗趣,“那確實是一種罕見的病。我以前隻聽說過幽閉恐懼症,但與之相反的病卻未聽說過。您這種毛病是怎麼犯的?”
金手指抓起他的牌,開始理牌。“不知道。”他平靜地說。
邦德站了起來:“好吧,我想我該起來活動活動腿了,我去泳池那邊看看。”
“你去吧,”杜邦先生忽然表現出一副快活的樣子,說,“別客氣,邦德先生。午飯後我們有足夠的時間談生意。這一局我要看看我能不能贏我的朋友金手指先生一次。一會兒見。”
金手指盯著牌,沒有跟邦德打招呼。邦德沿著屋頂漫步著,穿過屋頂臨時搭建的斜麵,走到遠角欄杆邊,向下俯瞰。邦德注視著下麵的泳池,芸芸眾生那一具具粉紅、褐色或者白色的肉體躺在蒸汽椅上,享受著生活。一股濃重的防曬乳液的香味迎麵向邦德撲來。泳池裏有一些年輕人和孩子。有個人,看上去似乎是個職業跳水運動員——也許是個遊泳教練,站在高高的跳台上。他平衡著腳弓,身上肌肉很發達,一頭金發,看上去就像希臘神話裏的人物一般。他跳了一下,然後從容地跳了下去,胳臂像翅膀一樣張著,俯衝向水麵。他的雙臂像箭一樣帶著他的身軀射入水中,他入水時隻激起了小小的浪花。不久這個人浮出水麵,孩子氣地甩著頭。周圍響起一陣稀疏的掌聲。他慢慢地在水中踩著水,頭上下浮動,肩膀隨意地帶動雙臂劃著水。邦德心裏想,老兄,祝你好運!你能再這麼玩五六年就不錯了。從事高台跳水的運動員運動生涯都不會太長——因為人的頭蓋骨不斷經受那樣的衝擊可不得了。跟高山滑雪一樣,這樣的運動都會對人體骨架產生巨大的衝擊力,因此,高台跳水是運動年齡最短的運動。想到這裏,邦德心裏暗暗叫道:“快去賺錢吧!趁你頭發還是金色,去拍電影吧!”
邦德轉回頭,向那兩個還在酣戰的卡納斯塔牌手望去。原來金手指喜歡麵對酒店大樓。或者說,他想要杜邦先生背對著大樓?為什麼呢?對了,金手指住的套間是多少號來著?200號,夏威夷套間。邦德住在金手指的樓上,是1200號。那麼,金手指就住在2樓,恰恰在邦德的樓下,離卡巴納俱樂部的屋頂隻有大約20碼,也就是說,他的房間離這張牌桌隻有20碼!邦德考慮著,同時檢視了一下金手指的房間的外部,似乎什麼也沒有,隻是一個空陽台。不過門卻開著,裏麵黑漆漆的看不清。邦德又目測了一下距離和角度,頓時什麼都明白了。是的,竅門可能就在這裏了。肯定是這樣,沒錯!精明的金手指先生,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