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誰?我能夠信任誰?”皮塔問。
“嗯,可以先問我們。我們是和你一起的隊員。”傑克遜說。
“你是我的警衛。”他指出。
“我們也是。但是你救了十三區的好多人,我們是不會忘記的。”
接下來是一片寂靜。我試圖設想無法分辨現實和虛幻事物是什麼感覺。我會不知道媽媽和波麗姆是否愛我,斯諾是不是我的敵人,不知道取暖器對麵的人是救了我還是犧牲了我。隻消一點想象,我的生活立刻變成了噩夢。我突然產生一股衝動,想要告訴皮塔他是誰,我是誰,我們怎麼會在這裏碰麵。但我不知道如何開始。沒用,我真沒用。
在離四點鍾還差幾分鍾的時候,皮塔又轉向我,“你最喜歡的顏色是……綠色?”
“沒錯。”然後我又想起些什麼,“你最喜歡的是橘色。”
“橘色?”他似信非信。
“不是鮮豔的橘色,而是柔和的,就像落日。至少,有一次你是這麼對我說的。”
“噢。”他閉起眼睛,也許在心裏想象著落日的顏色,然後點點頭,“謝謝。”
可更多的話語又從我的嘴裏流淌出來。“你會畫畫。你會烤麵包。你喜歡開著窗戶睡覺。你的茶裏從不放糖。你的鞋帶總是係兩個扣。”
在我還沒有做出愚蠢的事——比如哭泣——之前,我趕緊鑽進了帳篷。
早上,蓋爾、芬尼克和我出發去執行打碎玻璃的任務,這是為了拍錄像。當我們回到營地時,皮塔正跟十三區的士兵們圍成一圈,坐在一起。士兵們都帶著槍,可跟他談起話來卻無拘無束。傑克遜編了個遊戲,名叫“是真是假”來幫助皮塔。皮塔提起一件他認為已經發生的事,然後他們會告訴他是真的還是想象出來的,通常他們還會簡單解釋一下。
“十二區的百姓大多在火中被燒死了。”
“真的。逃到了十三區的不到九百人。”
“著火是因為我的錯。”
“不是真的。斯諾總統摧毀了十二區,就像他摧毀十三區一樣,是為了給反抗者一個警示。”
這看上去似乎是個很不錯的辦法,但隨後我也意識到,真正壓在皮塔心頭的問題隻有我才能回答是或者不是。傑克遜把我們重新分配,輪流看守皮塔。她把芬尼克、蓋爾和我分別和一個十三區的戰士搭配,這樣的話,皮塔總能接近一個熟悉他的人。與皮塔的談話並不是很穩定。即使極小的細節,他也往往要花很長時間考慮,例如家鄉的人在哪裏買肥皂。蓋爾告訴了他很多關於十二區的細節;對於皮塔兩次參加的饑餓遊戲比賽,芬尼克是這方麵的專家,因為第一次他是指導老師,第二次他是“貢品”。但因為令皮塔困惑的事情大多是圍繞我而產生的——並非所有的事都可以靠簡單的解釋來解決——我們的交流是痛苦的、沉重的,即使我們隻觸及最表麵化的問題。在七區時我所穿衣服的顏色,我喜歡哪種奶酪麵包,我們小時候數學老師的名字。在他的心中重構關於我的記憶是非常痛苦的過程。也許在斯諾對他做完那一切之後,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但我們感覺確實應該幫助他。
轉天下午,我們得到通知,全體隊員要拍攝一個相當複雜的電視片。皮塔在一點上是對的:科恩和普魯塔什對於明星小分隊所拍的片子並不滿意。片子很乏味,又沒有激勵作用。他們的第一感覺是我們除了用槍射擊,也沒幹別的。全是因為我們不是在自衛,而是在拍攝一個可用的片子。所以今天,專門留出一個街區用於拍攝,這條街區甚至還有真正的堡德。其中一個堡德會發出很強的火力,另一個會讓闖入其中的人落入圈套,進行審訊或者執行死刑,全看抓人的人的偏好。但這個街區仍是一個不重要的居民區,並沒有戰略價值。
攝製組人員為了加強拍攝效果,特意釋放了煙幕彈,加上了密集火力的聲音效果。我們穿上了重重的防護服,即使攝製組人員也一樣,好似我們正在進入戰鬥中心區域。我們也獲得許可除槍支外,還可帶上特種武器。博格斯把皮塔的槍也還給了他,但是又大聲告訴他彈夾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