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過去了,沈老夫人絲毫沒有蘇醒的跡象。沈氏兩兄弟自是擔憂不已,可又無甚辦法,隻能幹著急。大房李氏天天領著一雙兒女來請安,依舊請不醒沈老夫人。李氏也甚是擔憂,因著沈老夫人的病,沈成業最近天天無眠,雙眼通紅無神,兩鬢白了不少,她隻盼著沈老夫人快點醒過來。
響午的時候平西侯府孫管來了,他還帶來了一位太醫,說平西侯夫人知道沈老夫人暈厥後立即請了宮裏專為太後看診的胡太醫,希望對沈老夫人的病有幫助。沈成業一聽,內心甚是感激平西侯府夫人的相助,又暗自慶幸結了這麼好一親家。當下對孫管家是拜了兩拜,深表謝意。
宮裏的太醫果然了得,在沈老夫人頭上用銀針紮了幾下,沈老夫人緩緩地睜開了眼睛。胡太醫開過方子,吩咐道:“按此方服用十副,病情可暫時穩住。”沈成業當下備給太醫厚厚一份診金。胡太醫自是高興!
“沈大人,令尊的暈厥乃多年頑疾,並非一兩天可以治愈的,老夫現在隻可以用銀針暫時替她穩住病情。沈老夫人要保持愉悅心情,不動怒,心平氣和,好生休養,應該暫時不會複發!”
沈成業聽後,道:“母親終年為此疾折磨,敢問胡太醫可有辦法治愈?”胡太醫輕搖頭道:“請恕老夫無能為力!”。
沈成業朝胡太醫作了作揖,對沈忠道:“沈忠,送太醫!”說罷,朝太醫做一個請的姿勢。
沈老夫人的命算是暫時保住了,沈成業也鬆了一口氣,想到幾日未回衙門,當下吩咐丫鬟好生照料後,朝門外走去。至門口撞上一端藥的小丫頭,沈成業正打算發作,突聞夜鶯般女聲弱弱道:“傾城該死,望爹爹恕罪!”
沈成業看著跪在地上的女孩,著一身半舊不新的過時衣裳,梳著兩個麻花辮,不見任何珠花吊墜,戰戰兢兢地跪著,好似犯了大錯等待懲罰。那垂首的身姿像極了某個人,可一時又想不起是誰。沈成業想著便道,你抬起頭來。待那女孩抬起頭,沈成業一驚,很快笑道:“傾城都這麼大了!”說著扶起地上的女孩。
“爹爹不生傾城的氣了?”那女孩小心翼翼道。
沈成業見她如此拘束,寬慰她笑道:“不過潑了一碗藥,再煎便是!”
“嗯,傾城這就去重新煎過。”說罷甜甜一笑,沈成業頓時覺得周圍的花兒因這一笑都黯淡了不少。像極了那人!
沈成業回到東苑,不見李氏,隻有幾個丫鬟圍在一起磕家常,大聲道:“夫人呢!”大夥一見老爺臉色不好,趕緊站好,丫鬟翠梅說:“夫人在大小姐房裏!”沈成業聽罷徑直朝大小姐房間奔去。
大夫人李氏見沈成業進來時一臉陰沉,以為沈老夫人的病情加重了,迎上前來,道:“老爺莫憂慮過頭,母親吉人自有天相。”
沈成業一聽,甚覺刺耳,粗暴道:“母親已醒,你懷的那些不好的心思都給我收好,這沈府現在還是母親的沈府。”大夫人覺著自己沒說錯什麼,沈成業當著女兒的麵這般對待自己,委屈湧上心來,酸楚道:“妾身做錯什麼,惹老爺這般厭惡。”
一旁沈雲珠也替母親不值,道:“父親,母親隻是關心祖母的病情,父親如此說母親豈是為夫之道。”
沈成業聽後,又見沈雲珠穿著一新,打扮精致,頭上珠釵在她說話時一顫一顫,便朝大夫人李氏怨憤道:“那為夫倒要問問,夫人待傾城豈是為母之道。”說罷氣憤地甩袖出門,徒留下李氏母女幽幽抹淚。
沈成業心情不佳,回到書房,命沈忠備下酒菜,獨自買醉。喝著喝著,朦朧中突然現出一張笑靨如花的傾世容顏,那容顏輕笑道:“妾身給夫君舞一曲以助酒興!”待沈成業伸手想去撫摸那容顏,摸到的都是空氣。“珠兒,都是我負了你。”沈成業呢喃中又大口飲下整壺酒,醉酒暈倒。
那沈傾城是沈成業的二女兒,雖說也是沈家正經的小姐,但比起沈雲珠的嬌生慣養、母疼父愛來說,倒成了個淒涼之人。這事還要從沈成業年輕時說起。
沈家舊時居住在城東一個偏僻的小巷子裏,那時的沈家已經沒了沈老爺,家道迅速敗落下來,孤兒寡母,好不淒涼。鄰裏有一秦姓的員外,少時和過世的沈老爺有點情分。那秦員外是個菩薩心腸之人,見沈家一屋孤苦伶仃無依無靠,便時常接濟他們,這一來二去,兩家人也熟悉起來。
秦員外人到中年,膝下隻有一女,比沈成業小上歲半,小名喚碧珠兒,這碧珠兒生的沉魚落雁,一貌傾城,比那月裏嫦娥更勝三分。秦員外愛極了這個女兒,費千金請來京都城最好的先生教她,故此女琴棋書畫詩酒花,可謂是樣樣精通。
這碧珠兒也是個心氣高傲之人,上門提親的公子沒一個看的上,偏偏看上了沈成業。少年沈成業也是一表人才,風流倜儻,才華橫溢,徒家境差了些。可是碧珠兒的老爹有錢啊,那這錢也就不是問題了。但凡姑娘愛上一個小夥子,那絕對是愛得死心塌地,哪怕為其上刀山下油鍋,也是義不容辭。古語不是有雲:“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