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我輩在春天
剛開始,柳樹有點小綠,不太注意,看不出來。後來,綠得狠了,下麵還有青蛙叫。青蛙叫的那個擬聲詞很醜,我就不寫了。這就是說,春天來啦!
我們去看望一個身患重病的人。
這個人叫王奎。名字很剛,但他身患重病。
我們,是,我和張亮。
王奎的老婆在家,她長得還是那麼漂亮。因為在家,所以她隻穿了件粉紅色的毛衣,所以她的乳房不減當年。王奎家院子裏有株桃花,我們看見他老婆從桃花下經過,來給我們開門,我們嚇了一跳。真是人麵桃花相映紅啊。另外,桃花開得太牛逼了,開在王奎家破敗的院子裏簡直牛逼烘烘,令人渾身燥熱。我們就站在柵欄門外高喊,小高,你家桃花開得真好啊!
對,小高就是王奎老婆。
小高這個女的,長得確實不錯。張亮有點緊張地問,小高,王奎要緊不要緊啊?小高對著我回答道,你們進去看看不就行了嗎。
那是那是。張亮居然有點害羞。
是這樣的,小高曾是張亮高中同學。上了大學,張亮就把她當筆友,大學畢業還想跟她搞對象,所以經常帶著她出雙入對找我和王奎吃飯什麼的。那時候的張亮風華正茂,滿麵紅光,他大概覺得身邊的小高遲早要跟了他。但小高結果跟了王奎,這出乎張亮的意料。張亮接受現實,但他還是要看到小高害羞一把。唉,張亮是個執著的人。
我也挺喜歡小高的,我跟小高有過一次地下接觸。當然,王奎和張亮都不知道,那是她得在二者之間做出選擇的特殊時期。我跟小高的事情很簡單。她問我,你說,他們哪個好點?我說,他們兩個一般化,即便是我好朋友還是一般化,談不上好。小高說,喲,就你不一般?我說,怎麼說呢,說心裏話吧,我確實覺得自己比他們兩個不一般。小高就好奇了,說,說說看?我說,這個就沒必要了吧,我現在是參謀,角色不能搞錯。她說,那也不一定,說不定我還選擇你呢。我說,你以為你選擇我我就要你嗎?她說,少來了,說吧,反正也是聊天,說真的,談他們兩個我就煩,說說你,說說看?我就說,你真要我說?她說,對啊。然後我就對小高說了一句話,她聽明白後拔腿就跑掉了。至今我還記得她拔腿跑動的那個時間和地點,那個時間也是春天,再具體點是春夜,地點是湖邊。我也記得她跑動的背影,她的背影比她的正麵更精彩,尤其是其時其地。也就是說,當時我想追上去,但我沒追。沒追也許是不對的,為什麼不對?後麵我得談這個問題,不急。
我們就跟著小高進了房。
王奎睡在床上。病人不睡床上難道睡地上嗎?
我說,王奎,怎麼樣?
王奎支起身子,說,還那樣。
張亮說,那醫生怎麼講?
王奎說,我也沒搞清楚,你們問小高。
我們就看著小高。小高說,醫生說,下個月中旬開刀。
有這麼嚴重?張亮有點吃驚了。
我安慰張亮,說,沒事,開刀有什麼,闌尾炎不也開刀嗎。
然後就是小高站在窗前削起了蘋果。那蘋果是我和張亮剛才買的,我們僅憑記憶或電視上的景象買來了蘋果。我們買了大概有七八斤,這是專門給小高削的。但說實話,從我個人角度來看,蘋果為什麼總是要出現在病床一側呢?難道王奎一生病了就真的愛吃蘋果?我總是被這樣的問題搞得很困惑。
吃吧,小高把削好的蘋果遞給張亮,另一隻手拎著螺旋形狀的蘋果皮。
王奎接過蘋果,沒有立即塞進嘴裏,而是盯著看了幾秒,突然說,你為什麼給我吃蘋果?
為了讓王奎把蘋果吃了,小高又削了四個蘋果。
她先給我,我立即就吃了起來,王奎看我吃,也跟著吃了起來,但他畢竟是病人,沒我吃得快,我吃完了他才吃一半。所以,等小高削的第二個(不把削給王奎的那個算作起數)給了張亮,第三個也已削好正準備吃的時候,我說,給我。她就給了我。所以,她又削了第四個蘋果。所以是四個而不是三個,超過人數一個,加上削給王奎的,就是五個。因為張亮嘴小,所以,第二個蘋果我是和他同時吃完的。而小高因為是女人,所以吃得很慢。當我們等待小高終於吃完蘋果的時候,再看躺在那兒的王奎,隻見他皺著眉很痛苦的樣子,而他手中的蘋果被他放在了床頭櫃上,起碼還有三分之一的果肉。可惜,在這個短短的時間內,那三分之一破破爛爛的蘋果已生滿了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