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亮一直對王奎進行逼問,他說,這一次到底又是為什麼?王奎被逼無奈,隻好說,還是那些事。我相信王奎所說應該不會有什麼大錯。能有什麼呢。夫妻二人自結婚以來不斷遷居,工作換來換去也沒有一個好的,雙方家人及社會輿論更是側目。自上次王奎病倒花了許多錢之後,二人的日子更是一蹶不振、江河日下。綜合起來,就是,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小高當然自殺。一切都明擺著,可張亮卻不依不饒。後來,小高終於開口了,她說,你們兩個給我滾出去吵!
這一喊,二人立即停止了無聊的口舌之爭。都乖乖地回到屬於自己的位置。繼續抽煙。在煙霧繚繞之中,我想起這已是小高第三次自殺未遂。說實話,我真不理解她為什麼總是自殺未遂。在我看來,死是一件多麼容易的事。就在不久前,我們單位的一個老家夥,他和同事下棋,下了兩盤,老家夥都贏了。到了午飯時間,他想結束沒有懸念的棋局去吃飯。但那個輸了兩盤的小家夥不想這麼輕易地放過他,不想自己馬上去食堂成為老家夥的一道所謂快胃的菜。所以堅決要求下“最後一盤”,並“以此定勝負”,“輸了的拜對方為師”。老家夥有兩盤墊底自然無所畏懼。便再次坐了下來。結局和前兩次一樣,還是老家夥贏了。他不禁哈哈大笑。他太高興了。他想喊麵前這個連輸三盤的年輕同事為“小雞巴”,可惜他自己的雞巴居然毫無廉恥地開始撒起了尿。他想張開兩腿向在場的請教,我怎麼撒尿了?可惜沒說,就這麼死了。
死是一件多麼容易的事情。我想對小高說:你可以先背貼在這間臭哄哄的屋子的一堵牆上,然後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向另外一堵牆撞去;你也可以從這個屋子走出去,跳過那些坑坑窪窪,然後到了那條大馬路上,那條馬路車輛比行人多得多,它們因此有恃無恐,速度很快,看準了,一頭栽過去,就大功告成了。而又何必割腕何必喝農藥呢?
張亮曾嚴重警告王奎,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還有第三次,依此類推至無窮。現在看來,我們親愛的傻逼兄弟張亮是多麼有先見之明,一切盡在其意料之中。
我還記得小高第一次自殺時候的事,是去年。仍然是張亮電話打到我那兒,仍然是一副如喪考妣的口吻。當時我正在看一張A片,當時我比片中人還要興奮。電話在這樣的時刻響起,令我十分惱火。我不能停止手中的活。等我把活迅速幹完才去接的電話。當張亮告訴我“小高自殺啦”時,我多日未通的鼻子突然通順了,當即聞見手上的腥味兒。
在天黑之前,我打過一個電話給小區5棟402戶的那個老婦女。我說,阿姨,抱歉,我朋友這裏出了點事,恐怕一時趕不過來了,真的太抱歉了。她說,哦,什麼事那麼重要?我頓了頓,想把小高自殺的事說給她聽。但這件事情確實跟她沒關係,而且說起來挺麻煩的。所以,我吞吐起來,說,也沒,沒什麼事,沒事。她說,沒事你都不來看看,你知道人家孫佳等多久了嗎?對,我還沒忘,那個雙膝並緊的姑娘叫孫佳。如果我能和她相識,並能深入持久地開展下去,我將終有一天對她說,孫佳,把你的腿分開吧!於是我忍不住激動地對老婦女說,能讓我和孫佳說句話嗎?我知道這也許是奢望,老婦女普遍沒那麼開明。不過我還是聽到她遞交話筒的瑣碎聲。然後我就聽到了另外一個老婦女的聲音,她說,你死哪兒去了啊?此人正是我媽。
電話是在路邊電話亭打的,手機早已被我理所當然地關了。我把電話掛了後,就穿過馬路去對麵的大排檔買盒飯。我買四份,也就是需要等待。在等待中,我找了張報紙看了起來。報紙上說,在距離萬壽不遠的興衛村,一戶農家的一隻老母雞生了一隻重達0.5公斤的巨蛋。我覺得這則新聞挺有趣的,便向老板討要了這張報紙。老板是個爽快人吧,給我了。我想讓大家看看,就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發生了奇跡。也許我還可以就勢來安慰一下王奎夫妻,你們的生活也會出現類似奇跡。如果你們也生這樣一隻蛋,那我們一定會一路燃放著鞭炮前來恭喜的。當然,這是矯情。我的意思就是說,也許大家太無聊了可以看看報紙,想象一下那隻巨蛋,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