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1 / 2)

她兒子放學了,關門的聲音很大,滿不在乎地震天響,把她驚醒過來,看著當初的毛毛頭怎麼就長到一米七幾了呢,做夢一樣。他拎了一包東西到床邊說是爸爸叫送過來的。她母親在一邊扁嘴巴。肖雅芬當著兒子的麵也不想多講,揮揮手叫他提到儲藏室去。

接著門鈴響,陳春也提著一包東西來了,她母親雖然沒見過他,但也猜得出是誰,熱情得要命。肖雅芬心裏罵她倒也做得出,麵孔就更板得直直的,像冬天冰凍天氣在屋外掛了一夜凍得賊硬的毛衣。陳春自顧自打開袋子,肖雅芬吃了一驚,卻是她的披肩。

“我記得今天可以取貨的,你不方便,我就順道去專賣店帶過來了。”陳春說著,低頭喝著手中的綠茶,尖著嘴吹散浮在上麵的葉子。她母親剛剛急吼吼地泡過來的,一客氣就放了一大把茶葉,綠茵茵地都聚在他唇邊,好像是他的千言萬語。

肖雅芬想,準是方曉婉的主意,就瞅準了她心軟耐不住磨。臉上的表情更加毛糙了,說:“方曉婉記性向來好。”

陳春抬起頭看著她,說:“真不關方曉婉的事情。”

她母親看他們言語怪怪地,索性走開了。她兒子從房間裏探出頭來,禮貌地叫了聲叔叔。肖雅芬想到人家畢竟是客,這才解凍了一張冰臉。而陳春以為是自己解釋過的功勞,更吃準既然她會吃醋,必是對他有意思的了。他不滿意人家做介紹,總覺得是兩件商品在交換,要有感覺才好,而感覺是什麼呢?就比如肖雅芬突然緩和了的麵色,也算感覺的一種。他低頭喝著茶,一股熱汽暖暖地濕潤了他的眼睛。

肖雅芬在床上攤開了披肩看,比畫冊上的還要漂亮,陳春說:“還是提起來看清楚些。”

就站起來雙手提到她眼前,長長的流蘇即刻水一樣地滑落,有一絲掃著了她的麵頰,觸感是溫柔的。落地鍾嘁嚓地走動,在這時有一秒鍾的停止,代替的是彼此的心跳聲音,清楚地傳入耳膜。

曆史在重演。童震年正在用他已經廢了一年多不用的鑰匙開門。他剛才敲過門了,沒人應,他以為是肖雅芬腿腳不方便。

在他眼前,肖雅芬正和一個高大的男的四目相對,甚至,他們沒有聽到他開門進來的聲音。當初裝潢這房子時,他犯了個致命的錯誤,臥室的門居然斜對著大門,那一天,他和小賴相擁而眠,他怎麼就忘關房門了呢!肖雅芬也是這樣開門進來,他聽到鎖舌閉緊的聲音,喀噠,然後,他睜開眼睛,就看到肖雅芬的臉,蒼白的。

“哦,你來了?”肖雅芬在跟他打招呼了。

那天,他也是這樣說的。此刻,陳春手裏還提著披肩,神色鎮定自若;小賴那天也很鎮靜,轉了個身繼續睡去。肖雅芬就說:“對不起。”今天,下意識地,童震年也說:“對不起。”

反正,千錯萬錯,是他設計的錯,如果臥室不對著門……臥室怎麼可以對著門呢?當初的童震年怎麼這麼幼稚啊?連這個也不懂!他簡直有點痛心疾首,否則,可以免除多少尷尬呀,有什麼比尷尬更讓人難過?他錐心地想著那天他穿上衣褲,拉上臥室房門,走到坐在沙發裏的肖雅芬身後,她頭也不回地說:“我們離婚吧。”他尷尬得無地自容,這話應該由他來說才是,怎麼輪到肖雅芬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