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1 / 1)

她歎氣的聲音把她母親引了過來,她母親說:“都離婚了,他還要對你管頭管腳。”

肖雅芬說:“他是這樣的。”

她母親看她有點為他辯解的意思,笑道:“難道你這樣老拖著,是想等機會同他複合?”

肖雅芬堅決地搖頭,可她還是禁不住又歎了口氣,比如這塊披肩,就算剪得紛紛的了,流蘇的柔軟細致總還是在的吧?

第二天陳春打電話來,說是聯係了那個摩托車手,已經說好了賠她醫藥費。肖雅芬猶豫著說,那天我也有責任的。陳春在那頭說,該他賠,你就不要多想了,況且你現在又沒有公費醫療享受的。

肖雅芬怪著方曉婉多嘴,但也不堅持了。物資局這個金飯碗變成鐵飯碗接著變成泥飯碗,眼睛一霎也不過是不到十年工夫,她肖雅芬也隨著榮枯了。原想著進了一個單位總可以托老終身,就跟她的父母輩一樣。她還記得她進物資局上班第一天,母親眼睛笑眯成一條縫,她結婚那天也是,眼睛笑沒了,臉也喝紅了,一團喜氣都飄到九天外去。哪曉得一忽忽功夫,兩樣都沒了呢,她想著母親的心或者比她更有點悲涼吧……

說是世事難料吧,他童震年卻樣樣料得準準的。他那樣活絡能幹的一個人,會審時度勢,一看物資局前景不妙,立馬就自己開公司,倒騰來倒騰去,慢慢事業做大了,就有小賴這樣的小姑娘來自願奉獻青春。肖雅芬不知道他和小賴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她五年前辭了職,也是童震年要求的,說多少可以幫到他一點,而這時候小賴就已經在他麵前晃悠了。

這樣的公司,要會得用電腦,會得應酬,需八麵玲瓏的。而肖雅芬這些年辦公室坐慣了,雖也努力學著,也就學會了打打字,應酬上隻會說點客套話。對比著小賴她們的青春活力,越發顯得呆板了。童震年看她的眼光,家裏家外,漸漸一致了,滿眼肖雅芬的不足。

離了婚,肖雅芬就說要離開公司,童震年不放心她,說:“你以為找個工作很容易呀?我這裏做著還不是一樣?”

但肖雅芬堅持著,再加上小賴肯定是不願意跟前任夫人一道共事的,童震年也就同意了。其實,不同意,又怎樣?

自己到底是要爭口氣。她千辛萬苦找工作,找了個小公司做出納,還要打點雜,四五百元一月的工資。都40歲的人了,從頭學起,也是在難為自己,可說起來總是在靠自己了吧?

不過,這個靠自己,說著到底有點心虛。離婚時,她從他那裏得了一筆錢,數目也不小,而且,照童震年的性格,總不放心肖雅芬,照顧她,也是慣性了,隻怕會一直照顧下去。肖雅芬倒也不為孩子的教育費什麼的發愁,反正有童震年在嘛。

這些,想來方曉婉也是告訴陳春了吧?她還會告訴他什麼呢?

肖雅芬下床試著走路了,一瘸一拐地走到窗口,再從窗口走到廚房,她母親一驚一乍,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你隻休息了十日,快別走了!”

肖雅芬盯著她母親說:“你總是把我照顧得太好了!”

她母親回說:“自己不爭氣,反過來還要說我!”

娘倆僵在那裏。肖雅芬攥緊披肩,用力地站直了,卻總覺得用不上力。踉蹌著走到沙發前,坐下了。

她從肩頭取下披肩,擱在膝蓋上,細細地看,好像在端詳自己。因為在冬天,黯淡的秋香綠的顏色也叫人感覺到一股生機,她的季節也在入秋,難道她這一輩子就要包裹在披肩裏?

放學了,兒子在打門,嘭嘭地震著她的耳鼓,恍惚間,她覺得自己也和兒子一起,站在門外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