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9章(1 / 3)

世界上最無趣的事莫過於等待了,但倘若等待之後便能得到豐盛的回報,那麼那些空白的乏味似乎也帶上了陽光的味道,變得動人起來。

元夕現在就是這種狀態,死死盯著眼前日輪大的烏金圓石,數著不存在的心跳,一聲,兩聲,咚,咚,咚。

等待讓每一瞬都拉得無限長,時光在緊張的視線中漫過,骷髏蠱的瞳孔不自覺地縮緊。

叮。

極細極細的聲響,微弱得近乎虛無。周圍地動山搖,落石聲不絕於耳,但元夕確定自己聽到了那一縷奇異的清音,仿佛有一粒金砂自天外墜下,穿過層層的雲與風,輕輕落在人間十二月的冰湖上。

烏金圓石動了,緩慢地,持續地向左挪動,露出石後一個銅錢大的方洞,金光從洞中透出來,色澤濃鬱如陳年老酒,又如上佳琥珀,忽然變作一團渾圓,逸出石洞,漂浮在半空中。

元夕輕輕吸了一口氣,伸出雙手,將那縷有若實質的光虛虛攏在掌中。

垂眸,凝神,靜心,用呢喃低語,道出古老的法咒,看著那道光愈來愈盛,元夕知道一切都在軌道中。

很順利。

來自彼岸的靈魂將打開寶庫的鑰匙交給了她,她終於可以觸摸到自己的未來。

少女的呼吸不由得微微急促,但雙手卻仍是穩穩地握著那團金光。這種至關重要的時刻,她一貫能將自己控製得很好。

終於,法咒的最後一個字符亦塵埃落定,咒語結束的那一霎,元夕清楚地感覺到手中的光團變了,似乎變成了一種有生命的東西。

清麗的銀芒從手中漫出來,如溪水從指縫中流出,元夕鬆開了手,瞳孔中映出從未見過的奇景。

銀華溫柔。這團豐盈的銀光緩緩升起,最終停在頭頂三尺處,恍若皎月自九霄垂落,降臨於浮世,從它身上散出來的便是微涼的月光。那光似無數春雪,起初散落四處,漸漸地就都集中到一個地方。

於虛無中,月光鋪開一條狹長而明亮的路。元夕知道自己要的東西就在這條路的盡頭。

毫不猶豫,她踏上這條由光砌就的天棧。

細碎的聲響縈繞在耳畔,說不出是什麼生物發出的聲響,又或者根本不是活物所發出的,隻是一片白雪融化時歎息,或者風拂過梅梢後帶走的微笑。

七妙蓮,越接近這傳說中的神物,那造化的耳語就越密集,似浪濤一般將元夕輕輕擁住,直到她望見那一朵精致的蓮。

所有的細語都退去了,仿佛君王身後悄然退下的宮婢,視線中隻餘那一抹透明的白,如霧如嵐,元夕莫名地頓住了腳步。

那就是……七妙蓮。

不似凡物。

元夕默默地望著那朵素白的蓮,腦中最先浮現的是這四個字。

因為是這樣如同造物恩寵的仙草,所以“活死人”“肉白骨”放在它身上也好似理所應當。

走近兩步,卻並未聞到花香,大抵凡至美皆無需外物輔助,已經有了那般的風致的七妙蓮,若多出一股刺鼻之香,才是顯得落了下乘。

它已經在這裏靜靜綻放了多久?一百年,三百年,一千年……也許比蜀山的曆史更漫長,似一個耄耋老者,淡泊地立在此處,看滄海漸成桑田。

凝視那朵無味的蓮,元夕鄭重地施了一禮。

對不起,但我真的需要你的幫助。

世間獨此一株的七妙蓮,我要摘走了。

渴望已久的冀望就在眼前,就在三步遠的地方,隻要走出三步,一伸手就可以得到……

每一根發絲都在為即將到來的改變發出喜悅的呐喊,元夕激動地踏出一步,腳步落地的那一瞬卻猛地察覺到身後的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