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一走,嶽不群轉而就開始訓斥令狐衝,數落他此番下山所犯罪狀。令狐衝前一陣子遊曆江湖,與青城派弟子起了矛盾,後在衡山被青城派的羅人傑偷襲,將其誤殺,這是一罪。其二是令狐衝在衡山群玉院內與那魔教長老曲洋的孫女曲非煙相識,卻並非做武林正道應做之事,將魔教餘孽鏟除殆盡。其三是他對恒山派的儀琳小尼姑太不尊重,對著人家張口就說“一見尼姑,逢賭必輸”的荒唐話。這三樁罪狀,令狐衝論真心認錯,恐怕也隻有最後一樁。不過天大地大,師命最大。嶽不群最後也隻罰他在思過崖麵壁一年,令狐衝自然坦蕩的接受了,給嶽不群夫婦叩了三記響頭,便提了劍就往玉女峰去。
令狐衝被罰思過崖麵壁一年,陸大有被嶽不群命令給他大師兄送一年的飯。嶽靈珊就不樂意了,她可不想一年到頭都見不到大師兄一麵,初始她隻是想騙陸猴兒上山下山又辛苦來又危險,不妨自己替他去。可這陸猴兒偏是個不知趣的,他心裏念著大師兄的好,大師兄麵壁一年,他巴不得替他去。現下有個好差事,可以天天見到大師兄,又怎能輕易讓與別人。
這若是旁人倒也罷了。誰會稀罕這份差事,偏偏陸猴兒和嶽靈珊都是小孩子性行。當下因為這事兒爭執起來,嶽靈珊見陸猴兒不肯依了自己,更是急得紅了眼,要掉淚。
林平之被喚來吃晚飯,見到他二人爭執不下的場景。他麵無表情的坐下觀戰,自然最後陸猴兒敗退,嶽靈珊興高采烈的送飯去了。
林平之心想,當初他剛入華山門下,令狐衝就是因此前在山下的種種錯行被罰麵壁一年。這一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他二人卻是極少見麵,大約是覺得彼此性格相異,誌趣不同,林平之與令狐衝自然也無所交際。
令狐衝這人麵上是浪蕩不羈,骨子裏卻是重情重義。這人愛好美酒和交友,連田伯光那種不入流的角色都能稱兄道弟,興許這也是他前世修來的福氣。
這一頓飯林平之吃的味同嚼蠟,他一個勁兒的想著,若自己想要為雙親報仇,又不能靠嶽不群的話,那該怎麼辦?憑自己,如果不練辟邪劍譜,那要怎樣再能得到至高武學,無上劍法?林平之眉頭緊鎖,暗自想道,不如……從令狐衝下手?又搖搖頭,心想,先不說上一世自己與這人之間那些恩恩怨怨。單這一世來看,令狐衝與自己也不像會有瓜葛的樣子。
令狐衝武藝修為頗高,劍法更是後來居上,比嶽不群不知高了幾個台階。這是他一直都很欽羨的。上一世嶽不群教導自己的都是華山入門的基礎功夫,紫霞功之類的他連皮毛都沒學過。這一世也是一樣,嶽不群想從自己身上挖出辟邪劍譜的秘密,又怎麼可能全心全意教導自己?那究竟要如何才能提高自己的武藝?辟邪劍譜上麵的一字一句,他即便重活,也是丁點兒沒忘。然而,他現下打心裏抵觸這本害他家破人亡的秘籍。縱使能讓他武功大進又如何,到最後還是要被人笑話,連個唱花旦的戲子都不如之類的。
林平之思的深的,麵上自然愁雲慘淡。陸大有想是見不得他如此鬱鬱寡歡的就跟著英白羅笑嘻嘻的拉著他閑聊華山的風土人情。林平之上一世在這華山上唯一用心結交的隻一個嶽靈珊,可他這個用心,卻是別有居心的。
現下,他打算離嶽靈珊遠遠地,卻又要在嶽不群手下好好活著,自然不能得罪這幫師兄們。即便心裏不以為然,麵上卻乖巧的應允。他知道他前世性格太孤傲,除了嶽靈珊,對其他師兄弟都愛理不理,導致眾人對他都頗為不喜。
現在他也做不了討人喜歡的事情,隻能竭盡所能的裝作認真聆聽師兄教導的乖巧模樣。
華山劍法比起後來令狐衝所學獨孤九劍而言,可謂稀鬆平常,不算精妙。與那辟邪劍譜相比,也是一般的很。然而林平之現下是剛學之際,即便記憶中對這套劍法已經熟悉的人,可身子卻還是跟不上腦中所想,因而旁人看來他運劍的一招一式都顯得很鬆散。
華山眾位弟子常常歎息,這小師弟練劍是卯時起子時歇,當真勤快。可是這麼許久,卻仍未有多大長進,也當真可惜。
嶽靈珊天天嫌他笨拙,毫無用處,逼急了甚至還會說幾句“就你這樣何時能報的了仇”的狠話來。她千金之軀,雖然倚老賣老賣了個師姐的身份,到底沒有多大耐心去指導這個小師弟。何況這小師弟整天冷言冷語的麵對自己,自己說上十句,他也答不出一句來。這天,陪林平之練了一個時辰的劍後,嶽靈珊便拍拍身上的灰,丟下句我要給大師兄送飯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