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大有咬著饅頭不明所以的問道,"他們都是魔教教眾?"
田伯光瞧了一眼閉目養神的風清揚,見他老人家似是沒有答話的意思,就拍了一下陸大有的腦袋,笑罵道,"你當那魔教是三教九流都能收作教徒的?不過是一幫趨炎附勢的家夥罷了。都是走邪路的,自然要傍著大頭,才好仗勢啊!"
他這話意欲不明,陸大有似懂非懂,點了點頭,繼續啃他的饅頭。
風清揚自打坐起就沒說過話,他似乎沒什麼胃口,陸大有他們遞給他的食物,他隻吃這麼兩三口。
林平之更是一路沒什麼精神的樣子,令狐衝心裏焦急,幾次扯了他的胳膊問他怎麼了,都被林平之搖頭示意無事給敷衍了過去。
陸大有吃完了繼續問田伯光,"他們在這邊等東方不敗麼?等他東方不敗來了,就一起攻上黑木崖去?"這個問題,他想了許久也不明白。既然東方不敗在江湖有如此號召力,為何當初被任我行圍攻時落得個眾叛親離的下場?那東方不敗如果真的要找任我行算賬,在黃河口集結一幫蝦兵蟹將又有何用?他們還沒到黑木崖,就會被任我行派來的人給圍殺了吧?
"說來也是,東方不敗這麼大動靜,為何任我行那邊沒有派人出來?"田伯光亦是覺得費解。
"那任我行遲遲未動,不是有事被拖住不便動身,便是已遭不測。"一直靜默不出聲的風清揚突然出聲,眼瞼一掀,眸中露出一冷意,"這東方不敗心思縝密,他既能將任我行囚禁數年不得翻身,再算計一次也未嚐不可。任我行行事暴戾狠絕,與那東方不敗比起來,好不到哪兒去。他十多年為出現,一出現便引發魔教內鬥,真正臣服他的魔教教眾又有幾個。現下魔教之中掌管主要教務的,都是東方不敗一手提拔的,可任我行一出現,這些人依舊倒戈,反對著東方不敗刀劍相向。可見人心叵測,到哪兒都是真理。既然任我行能煽動人心,那東方不敗為何不能?"
對任我行可能遇到不測一事,風清揚原本也隻有一兩分的猜疑,可說著說著,他自己不由得信了七八分。結合任我行之女受傷一事,風清揚心想,黑木崖上一定是發生了什麼,而東方不敗一定得到了某種消息,否則他不會如此大費周章。
那究竟發生了什麼?莫非真的如他所猜測的一樣,任我行被人陷害了?
令狐衝他們一行雖在一起,也是各懷心事。填飽肚子以後,陸大有就和田伯光一起躲邊上不知說什麼悄悄話去了。令狐衝不想風清揚他老人家太孤單的樣子,便試圖找些話和太師叔聊上,可風清揚大部分時間都是獨自冥思,並沒有要和他們這些晚輩多話的意思。令狐衝見他拒人千裏的模樣,也不好多話,他轉眼間林平之背對眾人,折了根樹枝在地上塗塗畫畫,便湊了上去。
"黃河落天走東海,萬裏寫入胸懷間。"他伏在林平之的肩頭,一手環在林平之的腰上,念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讓近身的幾個人都能聽見。他見自己這邊剛念了幾個字,林平之就要往旁邊躲得樣子,不由的加大了手中的力道,低聲在林平之的耳邊故意用輕緩低沉的語氣說道,"小林子果然是世家子弟,詩好字也好。"
也不知是因為這人貼的太近,還是怎的,林平之捂著發燙了耳朵使勁往後縮,卻和令狐衝的身子貼的更近了,他聽了令狐衝的話欲蓋彌彰似的說了句,"是太白先生的詩,我瞎寫的。"
陸大有聽他二人交談,好奇撐著手回看了一眼,驚訝的說道,"小林子,你的字很好看。"他不會說什麼誇讚的話,畢竟野慣了,心中還不免歎一句,難怪師娘會說小林子適合去考狀元。田伯光則在一旁對著令狐衝笑得曖昧。
受令狐衝和陸大有的蠱惑,風清揚也不免好奇了,他側著身子看了眼地上的字,麵上難得的露了一個會心的笑,"俊秀有餘剛勁不足,當真字如其人。不過,也算是不錯了。"風清揚已知此前心中因對林平之有所偏見才會誤會對方心術不正偷學別派武功,他現下已不似之前對林平之有所惡感,所以言談間也沒有那種咄咄逼人的語氣。隻是,一想到令狐衝和林平之相戀一事,他老人家心中還是會覺得不大好受。令狐衝可是他所認定的獨孤九劍的傳人啊!
林平之許久沒有得到外人如此誇讚了,一時也不知是羞赧多一些,還是喜悅多一些。隻單手抱著膝蓋坐在那邊,臉色通紅,不言不語。
這模樣,比起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惹人憐愛。令狐衝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地歎了口氣。
田伯光無需令狐衝指示,扭了陸大有的頭繼續跟他說瞎話。風清揚則轉過身,似是又一次陷入沉思之中。
令狐衝一見風清揚背過身去,趕緊朝林平之臉上親了一口,小聲道,"平弟,現在可開心一些了?"
林平之窩在他懷裏,嘟囔了一句,"哪有什麼開心不開心的,明明是你多想。"靜下心來便會知道自己心思有多反複無常。前世之事不管是記憶還是夢境都讓他耿耿於懷,真實與否都不重要,他隻知道自己重生之前的確是滿腹怨恨的。那蝕骨之恨有千萬種理由,獨獨沒有因愛深恨這一條。現下身邊這個人何其無辜,莫名的就喜歡上了自己,因為自己而背棄的師門,即便自己心中認定嶽不群這師父不要也罷,可嶽夫人和嶽靈珊對令狐衝可是真心一片,現在這人將整個華山都棄之不顧了,他還有什麼好埋怨的?他二人親也成了,愛也許了,怎麼自己就非要死腦筋的念著上輩子的事情不放呢?可是……一想到現下寵著自己愛著自己的這個人,上輩子對自己是何等的殘酷與薄情……心依舊疼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