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笑。
今天離宅……想必有客。
不多時,我們便到了目的地。
那一個偌大的玫瑰花園,就是離沛的別墅。
那花園外麵圍了一圈灰色高聳的圍牆,比尋常人家的圍牆高出很多。色調暗淡,造型樸素,朱紅色大門也毫無出奇之處,門邊上釘了個極古樸不起眼的小牌子,不過巴掌大,上麵用了楷體題了兩個字:離宅。
如此而已。
沒有人想得到,在這樣樸素低調的圍牆以內,有著多麼浪漫美豔的景色。以至幾乎所有第一次造訪此地的人,都免不了被門內那一大片香氣襲人的玫瑰嚇一跳。
可是,同樣的,也沒人知道,在這一大片美麗迷人的玫瑰花園的下麵……隱藏著什麼。
我在花園門口下了車,而那輛林肯,則直接駛向了車庫。
我打發了司機回去,一個穿越那片香得叫人窒息的玫瑰花叢,走向別墅主樓的大廳。
果然,在大廳裏麵,看到了六個人……六個男性客人。
他們身材高大,衣飾浪蕩而潦草,肌肉糾結,臂上顯有文身,氣質輕浮,神情傲慢囂張,目光鬼祟而邪氣。
他們幾個,看上去都非常地強壯。其中最矮小的一個人,都要比我高上半頭。
我並不想理會他們,無奈,他們對我,卻似乎很有興趣。
受到了一些羞辱和騷擾。
他們其中一個看起來最狂最惡的人在電梯裏問我:“喂,小子,”含糊不清的發音,非常無禮的口氣,“請我們來的人是不是你?”
我說:“不是。”
是離沛。不是我。雖然……我也不討厭這樣的遊戲。但卻也不十分喜歡。
那男人一愣:“那是誰?誰請我們來的?”他說著說著,好象有些怒了,大概,是不太喜歡像這樣被人蒙在鼓裏的感覺吧,“喂,小子,這到底是哪?”
我笑了。笑得頗有些意味深長:“……什麼都不知道,你們還敢來?”
電梯裏麵的燈光黯淡,又不像外麵商場或普通居民樓裏的電梯有鏡子。可是我想,此刻我的笑容,一定顯得非常的陰沉。
莫測而陰沉。
因為那男人看上去仿佛是有些惴惴的了,卻仍舊色厲內荏地不肯示弱,和著電梯裏的其他幾個人一同鼓噪起來:“我們幹嗎不敢來?你們吃人那?敢?!老子怕你們?!”
我看到,在他的後麵,有一個人,看上去也很高大,不過,氣質上卻沒有其他人那麼狂慢與淩厲,接近於普通市民。這人正在那個帶頭起哄的男人後麵,悄悄地拽他的衣服,示意他安靜一點。
那男人當然煩躁了,回頭就要嗬斥那人:“你丫拽什麼拽!沒看見老子……”話還沒有說完,叮的一聲,電梯升上了頂樓。
八樓。
可笑那男人如此勇敢,卻被那叮的一聲嚇了一跳。於是,立刻招來了他的同伴們的哄笑嘲諷。
我卻沒笑,因為我知道,其他幾個看上去沒那麼害怕的人,恐怕心裏,也都一樣地十分不安。
因為這個地方的氣氛,實在是太過陰森了。普通人乍來,焉能不怕?
這陰鬱的天氣,黯淡的燈光,黑沉沉的房間,複古的設計,幽深安靜的走廊,連個人影都看不見的偌大的空間,還有外麵的玫瑰花叢,它的下麵……
逢魔時刻。
好在,電梯口有人。
那男孩的個子跟我似乎差不多,年紀似乎也差不多。一身的白色衣服,款式很像日本漫畫裏的高中生校服。很沉默,很陰鬱,很冷。看上去就似個石頭人。聲音也平板:“各位請跟我來。”又對我說,“花效,你也跟我來。”
我自然跟上。
在這個地方,除了離沛,就是這些白衣男孩的地位最高;除了離沛,沒人能拒絕聽從他們的命令。
他們是離沛的貼身保鏢。
可是我後麵那六個男人當然不知道這情況。猶豫了一刻才跟了我們走。
一路上他們提了很多問題。
這兒是什麼地方、這兒的老大是誰、叫我們來做什麼、有沒有什麼好處等等等等。
白衣的男孩當然一個問題都沒有回答他們。隻說:“見了主人,你們自然知道。”
走廊七扭八歪,我們走了很久。後來,總算在那幫男人的耐心告罄之前,我們進了那個大廳。
那大廳很大,牆壁均是黑色水紋大理石築造。裏麵空空蕩蕩,隻擺了一張極長極長的餐桌,和數把與之配套的椅子。除此以外,還有偌大的空間沒有被填滿。但是燈光明亮,所以看上去,遠沒有屋外走廊那麼陰森。
一進門,我便微笑。
因為離沛坐在裏麵。
離沛喜歡看人微笑。
離沛就坐在那張長桌的後麵。上首的位置。
我和那白衣人和那六個客人一同進了門。
我笑了。
離沛也笑了。
他是個極其英俊的男人。眸色金黃,發絲漆黑,如同獵豹。
他的笑聲很爽朗,聽上去好似很熱情、心情很好似的:“你們來了!請坐!請坐!不要客氣!”
他嘴上招呼得熱情,身子卻沒有站起來。
他身後的五個人,和先前帶領我們進門的那個白衣人一同為那六個客人拉開了椅子。
一切妥帖得仿佛這不過是個普通高檔的西餐餐廳。隻不過,接待的人不對,被接待的客人也不對。
那六個這一輩子怕也沒可能得到如此殊榮招待的混混,此刻都是一臉的興奮驕傲驚訝貪婪,卻還不知道,自己之前上的那一輛豪華誇張的白色林肯,究竟是怎樣的一部車……一部,靈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