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脊梁骨上長了一條金色的龍鰭，對於這一點，我也很無奈，隻是所幸穿上衣服是看不到的。從某個程度上來說，我有的時候也會想我到底是什麼東西。
龍族，桃族，人族，三種血統。什麼亂七八糟的。
靈力運行至半夜的時候，一串極輕的腳步聲慢慢地踱了進來。我睜開眼，麵前是一個絕色女子，眼中隱隱有些激動。我好奇地望著她，因沒有感覺到她身上有攻擊性，就沒有動。
她低聲道：“娘娘，我是女越。”
“女……越？”
她雙膝一軟，跪了下去。而我心中雖驚，身體卻很自然地沒有動，仿佛理該受她這一跪。她低聲道：“娘娘，您……總算歸來了。女越日夜盼望您能回歸，重掌桃族。”
我深吸了一口氣，想說，你認錯人了。但略一沉吟，還是沒說話。結果她就跪著不動，任憑我獨自陷入沉吟。
半晌，我聲音略有些沙啞地道：“你們認出來了？”
她道：“女越曾是桃王，與掌著桃族命脈的娘娘是有感應的。”
意思就是說，除了她，沒有別人認出來了。
我略一沉吟，又道：“既然如此，不要再告訴其他人。”
“……是。可是娘娘，您不打算重掌桃族麼？”
我露出一個有些譏誚的笑容，道：“如今我隻身一人，又托生凡間，談何重掌桃族。隻怕，日後你們的榮辱，我也擔負不起了。”
女越倒抽一口冷氣，深深下拜，低聲道：“娘娘，您怎麼能這樣說？您忘了當年，你受元祖重托時的情景麼？我禪位於您，率領六聖皈依，就是真心信服您以您為王。當年，您受南王庇護，風光無比，後南王與諸上神並立，給予您最高貴的神權。那是您最風光的時候，連天地諸神也要退避三舍，但您不曾歸來。桃族卑微，無法得見。”
“……”你還別說，我還真不記得了。
女越望著我，道：“現在您托凡下世，女越率領族人拜見，卻被南王所拒……如今您已踏入桃花澗，卻還是……娘娘，您是忘卻了您當初的誓言麼？就算忘卻，您難道是真的要棄桃族於不顧麼？還是女越苦苦等了這麼多年，祈您歸來，都是……一、場、空？”
最後三個字幾乎是咬牙切齒。我依稀記得，大約我真的有負桃族。
我道：“哎，女越……”
女越低聲道：“娘娘。不管怎麼樣，女越都認您是吾王。”
我偏頭，想了想，道：“可是我托身下世之前，已經消去了記憶，半分前世糾葛也不記得了。隻能等我解開了封印，才能記起往事。”
女越訝然，道：“娘娘連南王都不記得了？”
我警覺，半晌，道：“對，不記得了。他也很傷腦筋，隻能等我衝開封印。”
女越道：“娘娘……可否留在桃族，讓我等略盡綿力？”
我笑道：“我要煉化靈根，你們能幫什麼忙？”
女越道：“娘娘興許還不知道，十幾年前天下大亂，諸妖王依托新龍脈，得了不少好處。待天下定了之後，便不斷地蠶食異族的領地。桃族失去了吾王的庇護，六聖之中又分成兩派，頓時亂成一盤散沙。那個時候，若不是桑初元祖現世，隻怕，桃花澗已然不保。如今，桑初元祖還在禁地修煉，想來必然能助娘娘一臂之力。”
一番話說的我心中風起雲湧。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確實沒有盡到對桃族的義務。但是路上盤管今跟我說過，桃族禁地是何等危險之地，我又不能不懷疑女越的居心。
痛定思痛，於是我道：“女越，你先下去，這件事還要容我斟酌一下。關於我的身份，你先不要對旁人說。”
女越俯身一拜，目中有些盈盈，道：“是。”
然後便扭著小腰，出去了。
我鬆了一口氣。今生我生為山女，本不該有這樣的氣勢，在山下麵對山貓之子的挑釁本也隻能忍氣吞聲。但我隱隱有感覺自身的封印正在以極慢的速度衝開，有些東西正在慢慢回歸。
何況我在阿尉身邊呆了很長一段時間。但那個地方，似乎和外麵的時間流動不太一樣。他是睥睨眾生的王者，無數人心甘情願地匍匐在他腳下。我漸漸習慣了他的氣場，也早已經安然麵對所有人像對他一樣對我望而生畏。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人叫醒，說是盤管今在找我。我狐疑，這廝對我向來是漠不關心的，心情好才會注意到我，一般都是我主動去找他的。帶著滿腔疑問，我稍微收拾了一下，慢慢跟著前來相請的桃女去。
論禮，盤管今既是百花之王，地位尤在桃王之上。但昔日桃王的身份有點特殊。她身後是強大的司戰帝君，整個桃花澗都依存八荒盤古洞天存在，最高位，其實是司戰帝君本尊。當年司戰帝君曾攜桃王居住在桃王殿，因此，整個正殿，除了桃王，更留下了司戰帝君的痕跡。因此，即使是牡丹王來訪，也是不能入住桃王殿的。
桃女領著我七拐八拐，結果到了……華聖殿。
未入門，我就聽到華的嬌嗔聲，倒是讓我愣了一愣。隱約覺得她以前應該不是這樣的。或者，該是知人知麵不知心？
她道：“管今在外遊曆，真的都不曾遇見過吾主麼？”
盤管今寵溺地點點她的鼻尖，笑道：“不曾，十七年前山中有異相，吾也趕不回來，想來也是一件憾事。那丫頭倒是確實現世過，還和一個凡人山女有了段機緣……”
一個陌生男子，生得白白淨淨，唇紅齒白，坐在末座，道：“華姐務必要比越聖先找到語娘娘。”
華微微低下黔首，悵然道：“花弦，連管今和越聖都找不到，何況是華呢……帝君雖然寵愛吾主，卻並不親厚桃族。吾主也甚少為桃族打算。若是能趁她下界曆劫時多與之親近，說不定能提升桃族在她心中的位置，那桃族重歸天界，想來也是指日可待……”
盤管今摟著華，歎道：“這也是吾一直以來的心願。”
他突然道：“對了，我讓人把那與桃王有緣的凡女叫來了。”
美人這才注意到一直被忽略在角落裏的我，回頭看了一眼。我本來在擔心她若是要探我靈脈怎麼辦，然而，此妞和盤管今是一個脾氣，看了我第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迅速別開了頭，繼續膩歪在盤管今胸口，淡淡地道：“哦，你與吾主有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