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又是告別(3 / 3)

桔年骨子裏的敏感讓她在接過那本書的時候本能地翻了翻,她很容易就打開了其中的某一頁,裏麵夾著一張銀行卡。

“這……”

韓述越走越近,唐業不容置疑地推回了桔年的手,也打斷了她未來得及說出口的拒絕。“錢不多,但每一分都是幹淨的,我原先存在一個朋友處,幸而這樣才保留了下來,以我背的罪名,恐怕傾家蕩產也不足以抵還,我也不知道有生之年還出不出得來,阿姨她生活是沒有問題的,所以那筆錢我分作兩份,一份留給姑婆,一份給你。你留著,總有個用處。”

他說得由衷,仿佛早已想好打消她所有拒絕的理由。

“這不是施舍,桔年,如果你把我當朋友就什麼都別說……我隻是對你放心不下。”

唐業說這話時依舊淡淡的,既不憂愁也不煩惱,仿佛隻是等著那個已然知曉的結局到來。隻是這萬念俱灰的托付讓桔年悲從心起。

她其實是想過對他托付一生的,如果她這生必須要有個托付的話。也許不夠深愛,但足夠溫暖,他們相互懂得,相互體諒,這已經足以相濡以沫到老。

想不到連一個未必成真的“如果”都碎得那麼快。

桔年太了解監獄裏的種種,不由得更對唐業憂心忡忡。

像是為了化開那些看不見的愁緒,唐業自我解嘲地笑了起來,“剛來的時候看到韓述的車,我真有些傻在那裏了,不過我又想,這也不是件壞事。”

“什麼好事壞事?”韓述耳朵尖,尚在幾米之外也聽到了些話音。

唐業朝他一笑,“我先走了。”

“不多聊一會兒?”韓述繼續反客為主地扮著糊塗,也看到了桔年手裏多出來的一本書,問,“咦,你拿著什麼?”

唐業解釋道:“我順便帶過來的一本書。”

“大過年的就為送這本書?該不會是什麼珍貴的孤本吧。”韓述半真半假地說道。

唐業何嚐不知道,現在他對於自己的一切財產都沒有處理權。

桔年這時麵無表情地將書往韓述跟前一遞,揶揄道:“要沒收嗎?”

韓述果然訕訕地沒敢去接,回她:“我什麼都沒看到。”

唐業對韓述說:“我有個不情之請吧,我屋裏的書,假如沒什麼價值,與其到時成了廢紙,我想不如把它們都轉贈桔年,拜托你了。”

韓述愣了愣,才說道:“在沒有判決之前,說什麼都言之過早。”

唐業也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向桔年說了句:“真的要走了,代我向非明問好。”言罷便轉身離開。

韓述拎著鞭炮,看著拿著本舊書沉默不語的桔年,說道:“我沒趕他走啊。”他好像忘了,他其實才是那個將要被趕走的人。

“要不要叫非明起來看我放鞭炮?”韓述怕引信潮濕,滿院子地找可以掛鞭炮的地方。

桔年也打算去看看非明怎麼樣,她剛起床的時候倒是去她房間看過一次,那孩子睡得很熟。

她走到廊簷下的時候,跟韓述同時聽到什麼東西碎在地板上的清脆響聲。

聲音是從非明房間裏傳出來的!

韓述幾乎是立即扔了鞭炮,跟桔年一塊往非明房間裏跑。

非明以一種奇怪的姿態趴在床上,落地摔碎的是她床頭櫃上的玻璃台燈。

桔年六神無主地把非明抱了起來,小心翼翼地,她那麼恐懼,仿佛害怕非明也像玻璃一般,一不留神就碎了。

非明的臉很紅,茫然地睜大眼睛,“姑姑,我的頭有點兒疼。”

“沒事,沒事,我們馬上去醫院。”桔年用一種哀求的眼光看著韓述,她開始慶幸韓述還沒有離開。

非明卻搖著頭說:“也不是很痛,我們等天亮再去吧,韓述叔叔走了嗎?”

她隻是很平常地說出這些話,完全沒有意識到兩個大人立即白透了的臉色。

此時清晨八點已過,陰天,雖說不上陽光燦爛,但透過非明小房裏的窗戶可以非常清楚地辨別,天早就亮了。而韓述現在就站在她的床頭,隻是沒有說話。

桔年如墜寒窖,她抱著非明沒有出聲,隻是悄然用牙齒咬緊了自己抖得厲害的唇瓣。

韓述緩緩地伸出手,在非明已然沒有了焦距的眼睛前上下晃了晃。

“姑姑,韓述叔叔昨晚到底走了沒有,他說了他沒地方去的。”非明有些吃力地說。

桔年淒然地閉上了雙眼,韓述的手頹然地垂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