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混成哪樣了?我混成哪樣了?不就是房子破點兒嘛,那有什麼呀,舊房子有舊房子的樂趣,挺自在的,我覺得我住在這兒挺好,又沒人給我約法三章什麼的。”
“原來你在意那個呀,那我現在就宣布,取消‘約法三章’,行嗎?其實‘約法三章’的具體內容是什麼我都忘了。”
“我也忘了。”
張皓天關上燈,拉過一床被子來蓋在兩人身上。兩人嘰嘰噥噥地在被子裏說了一會兒情話,又親熱了一回。再起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鍾了,張皓天說肚子餓了,想去吃夜宵,大魚卻一絲不掛地躺在被窩裏不動,一條很白的胳膊軟綿綿地搭在前額上,眼睛眯成一條縫,從縫隙裏看著坐在床邊的張皓天。
“起來。”張皓天說,“再不起來我走了啊!”
她還是不動,閉著眼仿佛睡過去了。張皓天俯下身來親她,卻發現她眼角上停留著一顆晶瑩的淚珠,跟她那麼久,卻從來沒見她哭過,張皓天有些慌了,他撫著大魚的頭發問她怎麼啦,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大魚睜開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定定地看著張皓天,一字一句對他慢慢地說:
“皓天,我好幸福。”
“我也是。”
接下來的幾天,大魚就像個戀愛中的女孩,每天下午準時準點到小屋來看張皓天。有時帶了點心來,兩人一邊喝咖啡,一邊品嚐小點心。有時她又帶來一兩張新買的最時髦的唱片,坐在下午的陽光裏聽歌,時光變得恬靜、溫暖,他們什麼也不想,就那麼微醺般地呆著,時光靜靜流淌著,又仿佛凝滯不前,他們被定格在這一刻,一切都很好,再多一點都沒有必要。
露露“砰砰”的摔門聲是寧靜下午的惟一不和諧的音調。
不知這丫頭是怎麼了,這兩天老喜歡把門摔得山響。
“哎,你對門那小丫頭有病是怎麼著?沒事老愛摔門玩。”
有天大魚拎了一兜水果來,她剛一進門就聽到那邊有動靜,她以前並沒有注意到那個動不動就上洗手間的女孩子,後來發現那女孩老是在她和張皓天周圍晃來晃去,就注意到她。問張皓天是怎麼回事,張皓天隻輕描淡寫地說,她是房東的女兒,叫露露,她動作粗一些,大概是跟她母親慪氣。不用理她就是了。
其實,張皓天明白露露是怎麼回事,他想找機會跟露露好好談一談。
這天上午,張皓天在陽台上晾衣服,新洗的白襯衫水滴滴的,在空氣中散布著清香的味道。露露嘴裏叼著一個吸管出現了,她在喝一杯橙汁,黃燦燦的顏色很誘人。她搖搖晃晃地走過來,用一種滿不在乎的語調跟張皓天說:“你洗衣服啊?”
“是啊,又沒人幫我洗。”
“你那位大美人呢,她每天來看你,怎麼連衣服都不幫你洗?”
“人家是總經理,能幫我洗衣服嘛。”
“原來是總經理啊,她來找你幹嗎?來得那麼勤,我還以為跟我一樣,是無業遊民呢。”
“來找我,自然是有事唄。”
露露滿臉不屑地說道:“你們倆能有什麼事?門一關好長時間才出來,你當我不知道你們幹什麼,是吧?”
張皓天笑道:“小姑娘,懂得還挺多。拜托你以後開門關門輕一點好嗎?”
露露揚起臉來對張皓天說:“怎麼啦?我影響你們了嗎?”
“露露,你在吃醋吧?”
“什麼?我吃醋?我吃那老女人的醋?什麼狗屁總經理呀!總來騷擾小男生,呸!不要臉!惡心!”
張皓天一把抓住露露的胳膊,瞪起凶惡的眼睛對她說:“露露,不許你這樣說她,因為她是我朋友!”
露露一臉頑劣表情。“我就罵她了,怎麼著吧?”
“露露!”
這時候,露露的媽媽在屋裏叫她,叫了好幾聲,叫得聲音很大,露露本來還想跟張皓天再吵幾句,但她媽媽把她喊了回去。突然間失去了對手,張皓天感覺就像一腳踏空。這時,恰好有一陣風吹來,把他的白襯衫吹到地上,他隻好又把那件襯衫拾回盆裏,自言自語道:“這叫什麼事呀?”
因為露露
這天晚上出了一件事,是張皓天沒想到的,露露在半醉的情況下摸進他的房間,站在他床前一直看著他。
十二點已經過了,張皓天房間的窗簾隻拉上一半,月光透過外麵的樹影朦朦朧朧地照射進來,照在張皓天英俊的臉龐上,他躺在枕頭上的樣子比他平時更好看,簡直像蠟人似的,鼻梁挺挺地伸在空氣中,形狀是那樣完美,讓露露忍不住想要伸手摸一摸。
她的手指很輕、很柔地順著月光的方向摸去,她觸到了他的鼻梁。微涼的觸感使她的心“咯噔”一下,她想,他就像天上來的仙人一樣,連溫度都跟常人不一樣。
他的眼就在這一刻突然睜開了。
“你幹嗎?”他說。
“我是露露呀,你別害怕。”
“我知道你是露露,你大半夜的到我房間裏來幹嗎?”
“我睡不著,所以我就來……”
“你喝酒了吧?”
“我沒有。”
“還說沒有呢,我都聞見酒味兒了。我跟你說,女孩子喝酒特別不好,你看你小小年紀就喝酒,以後會影響你的心髒,還會影響你的皮膚,讓你過早衰老,露露,你在聽我說嗎?”
露露什麼也不說,脫掉裙子就跳到張皓天床上去了。張皓天這下可急了,他大聲衝露露嚷嚷,兩人搏鬥了半天,還是沒有結果。露露臉漲得通紅,氣喘籲籲地對張皓天說:“張皓天,你到底怕什麼呀?你是不是怕你那個女朋友來呀?”
“不是這麼回事,露露你聽我說。”
“我媽打牌去了,一夜都不會回來,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這不是告訴不告訴的問題,你聽我跟你講,戀愛呢,不是你想象的這個樣子,戀愛得要兩個人都喜歡,兩個人都高興才行。”
露露說:“可我就是喜歡你,已經很長時間了。你從來也沒注意過我,你和各種各樣的女人交往,什麼樣的漂亮女人都見過,我知道我比不上她們,我很自卑,但我並沒有想要獨占你的意思,我隻要這一次,我就想把我的處女之身給你,真的,行嗎?”
“不行!不行!你趕緊走!”
“不嘛,我就是要——”
就在兩人推推搡搡的時候,有一個人已經漸漸走近了他們,可他們還在爭辯吵鬧,毫無察覺。那人已經從皮包裏掏出鑰匙,將鑰匙插進鎖孔,他們的爭辯還在繼續,聲音大得要命,直到那扇門被人推開,張皓天和露露才意識到事情已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這個人就是露露的媽媽。“好啊,張皓天,你這個流氓,竟敢汙辱我女兒!”女人剛好輸了牌,有一肚子氣沒處撒,這下可讓她逮著了,就跟吐瓜子皮似的,吧嗒吧嗒,什麼難聽話都往外吐,她女兒臊得用被子蒙住臉,又被她媽媽拖出來,指著鼻子繼續罵。罵完男的罵女的,罵完女的又罵男的,天下可以用來損人的話差不多都被這個女人用盡了,最後還嫌不過癮,“呸”地往張皓天漂亮的臉蛋上吐了一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