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兆岩也是頭一次來這種地方,對眼前的一切都充滿新奇。隻在院子時,就不住的探頭前望,還不斷拉著林微的袖子催促他快點走。裏麵的呼聲對陳兆岩來說,比幾百名士兵們一起練武的呐喊吼聲弱了去了。
林微便這樣被半拖半拉的進了堂內。
一進堂內,那叫個不得了,哪怕現在周圍都點了燈籠,眼前依然是黑壓壓的一片人,看不清誰是誰,儼然像個小集市。身高八尺如陳兆岩的魁梧大漢,也得站穩了腳才能不被擠出去。“他丫子的,這叫什麼跟什麼!擠得人都看不見。”說著,強有力的臂腕呈半月狀將林微護著。
唯一沒有被遮擋視線的是內堂中央臨時搭建的有半人高的大八仙桌,上麵站著玉香院的男掌櫃,俗稱龜公。此人賊眉鼠眼,卻又腦滿腸肥,大腹便便,鼻子下的山羊須跟著嘴皮子一動一動的煞是滑稽。一手拿著麵鑼,一手持著響棍,聲音洪亮清脆,蓋過人潮聲勢,正在主持今晚的投標會。
陳兆岩想借著自己人高馬大的優勢撥開人群擠上前,卻被林微製止了。
他可不愛夾雜在裏麵被人推來擠去,被酒臭汗臭熏翻,幹脆就在這邊上吧,靠著大門還能呼吸點新鮮空氣,而且前麵的情況是看得見的。
“鐺~”麵鑼打一響,龜公便喊出了最新價碼:“梁村張大官人出價五萬兩,還有沒有更高的?”
“本鎮劉員外出五萬五千兩?好。”
“我,我出八萬兩!”
鐺~“京城李公子出八萬兩。”
此時的價碼估計已經出到盡頭,原本十分嘈雜的人群,稍微沉寂了下來。
“還有沒有人比李公子出更高的?”
沒有人回答。
“李公子八萬兩一次。”
此時的人群更靜了,隻偶有低語。
“李公子八萬兩兩次……”
“八萬五千兩。”一聲不大不小、不急不慢的出價來自人群外圍。
喊價的人正是林微。
陳兆岩看了一下林微,不明白他為什麼也要參與投標。
林微回以他一抹堅定的眼神。陳兆岩見他老神在在的,也就放下心來,靜觀其變。
此時的群眾都一齊看向快退到門口的林微和陳兆岩,二人頓時成了焦點。龜公見是麵生的客官,眼尖的先注意到那把金扇,趕緊招呼道:“那位手持金扇的公子,您是說您要出八萬五千兩嗎?”
在裏堂看不清楚林微二人的群眾,一聽到金扇,便也明白此人的身份非尊即貴。
“正是在下。”林微搖搖扇子,輕笑回答。
“敢問公子貴姓?是何許人也?”
“小生姓林,京城人士。不知這兒出價有何規矩?我是頭次捧場,如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還望在座的各位見諒,見諒。”說著便兩手抱前,謙虛的作了個揖。
林微此舉卻惹得眾人哄堂大笑。在這種煙花場地,大家顯現著最原始的男性**,為的不是酒色就是美色,這些禮儀教法比狗屁還不值錢。
林微也不見怒,繼續笑笑,搖著扇子,一派悠閑。
龜公不敢得罪金主,便客氣道:“咱院沒有什麼規矩,就是誰出的價碼高,誰就抱得美人歸。隻是小老兒見公子麵生,怕您是喊著玩兒的。”
“我是當真來見柳姑娘的。你大可放心,我喊多少,掏出的錢就一分不會少。”
龜公見又多個人砸錢,也不拖拉,更歡快的敲了下麵鑼,大聲吆喝:“京城林公子,出價八萬五千兩。還有哪位……”
“九萬兩。”
龜公一看底下,出價的正是剛才被林微搶了風頭的李公子。
“九萬五千兩。”陳兆岩看著以為很好玩,便也湊嘴喊了一句。當然,是得到了林微的默許的。
龜公眼見兩方互相抬價,知道台底下其他人也喊不上來,惟有眼前兩人能再拉拔幾下,自己便也不吆喝了,心裏想著今夜進自己錢袋子的抽傭,樂得在上麵看熱鬧。
“十萬兩。”
“十一萬兩。”林微又繼續喊道。
這下被稱為李公子的李天恒可憋不住氣了,扒開人群,幾個大步,便來到林微和陳兆岩麵前,怒氣未平道:“林公子,你這是存心和我作對嗎?”
“不敢不敢。”雖然嘴上應承著,但口氣裏有明顯的固執,勢不退讓。
見他並不避讓,李公子哼了聲,趾高氣揚道:“我爹可是當朝左丞相。”
林微見其自報家門,便仔細端量起此人來。瞧他一副富貴打扮,若他沒有說謊,看他的年紀應是左丞相家的二公子李天恒。這左丞相二公子他雖不曾見過,但和李天恒的親兄李天郎倒是頗有淵源的。
高官子弟就是好,為見個花姑娘,一夜擲千金也如九牛一毛。不過李左丞相一年的俸祿恐怕不足一萬兩紋銀,再加上皇上有限的賞賜,年入也不過五萬。這得貪汙多少,才能供其兒子這樣揮霍?
“我知李公子財大勢大、人中龍鳳,但小人為了一樁心事,也隻好和李公子碰了硬。實則不敢有心作對。”林微說得不動聲色,進退得宜,又不落李天恒的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