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羅利也回應了兩句音調鏗鏘的詩:
從此我們的善心變得堅硬,忍受愁苦,從而證明我們的軀體乃岩石之質。愚把一塊塊石頭從頭頂扔向身後,也不看看它們落在什麼地方,他們對神諭也真是太盲從了。
由於無知和錯誤,大多數人,甚至是這個相對自由的國土上的人們,滿腦子都是人為的煩惱,手上堆著幹不完的人生粗活,如此一來,再美好的生命果實,他們也無法采摘。由於操勞過度,他們的手指變得粗笨,不停地顫抖,采摘不了生命的果實。說真的,勞動的人,一天又一天,找不出一點空閑,使自己做到真正的完美;他無法保持人與人之間最具男子漢氣概的那種關係。一到市場上,他的勞動就會跌價。除了做一台機器,他沒有時間來成就什麼大事。他如何記得起他的無知呢一他正是靠無知成長的啊一他不是也經常動腦筋嗎?首先,我們應該分文不取,使他豐衣足食,用我們的補品去恢複他的健康,然後才好對他品頭論足。人性中最美好的品質,猶如果實上的粉霜,隻有輕手輕腳,才能得以保存。然而,人與人相處,缺乏的就是這種柔情。
你們有些人很窮,覺得生活難以為繼,有時候甚至連氣都喘不過來,這些我們全都知道。我毫不懷疑,有些讀者飯是吃了,卻付不起飯錢;有些人身上穿的衣服、腳上穿的鞋子正在破損,或者巳經破舊不堪,卻沒錢換新的,盡管如此,你們還忙裏偷閑,來翻上幾頁,而這時間還是從債權人那兒偷來的。很顯然,你們許多人過的是多麼卑賤低微的生活啊!因為經驗巳經磨亮了我的視力。你們總是進退維穀,想做點生意來還債,卻不知這是一個十分古老的沼澤,拉丁文稱之為葬藻澤alienum,即別人的銅錢,因為有些錢幣是用銅鑄就的。你們就在別人的銅錢中生存、死亡、埋葬;你們總是答應還債,答應明天就還債,但是直到今天死了,債還沒還清;你們曲意逢迎,想盡辦法,為的就是逃避監獄的牢罰曰你們撒謊、奉承、選舉,將自己縮進一個彬彬有禮的硬殼裏,或誇誇其談,表現出一副稀薄如雲霧般的慷慨,從而使你的鄰居相信你,讓你為他做鞋子,製帽子,裁衣服,或為他造馬車,或為他代買食品。你們將錢藏在舊箱子裏,或抹上灰泥的襪子裏,或更保險一點,將錢藏在庫房的磚頭縫裏,無論多少,也不管在什麼地方。你們想攢點錢,以防生病,沒想到反而使自己病倒了。
有時我感到奇怪,我幾乎可以說,我們竟會如此輕率,幹起那罪惡昭彰、從國外引進黑奴的勾當來。有很多精明而邪惡的奴隸主,奴役著南方和北方的奴隸。一個南方監工巳經夠壞的了,而北方的監工更壞,然而,最壞的還是你成為你自己的奴隸監工。居然侈談什麼人的神聖!瞧一瞧馬路上的車夫,白天黑夜地向市場奔去,難道他的身上有什麼神聖在激勵著他?他的最高職責就是給馬喂草飲水!與他的運貨利益相比,他的命運算得了什麼?難道他還不是給鄉村老爺駕車奔忙?他有何神聖,又如何不朽?瞧他那副畏畏縮縮,卑躬屈膝的樣子,成天都不清楚自己在擔心些什麼,哪裏還有什麼不朽和神聖可言,隻不過是自己認定了的奴隸和囚犯而巳,一個由其所作所為所贏得的名聲。與我們的個人見解相比,公眾的見解隻不過是一個軟弱無力的暴君。一個人如何看待自己,這就決定了他的命運,或者說,指明了他的歸宿。即使是在西印度群島的各個省份談論心靈和想象的自我解放,又有哪兒來的威爾博福斯來加以實現呢?再想一想這個大陸上的婦女們吧,她們編織著梳妝用的坐墊,為末日做好準備,對其命運絲毫不放在心上,仿佛蹉跎時日於永恒絲毫無損。
大多數人過著安靜而絕望的生活。所謂聽天由命,就是習以為常的絕望。你從絕望的城市,走向絕望的鄉村,而且還不得不以水貂和麝鼠般的勇氣來安慰自己。就是在所謂的人類遊戲與娛樂背後,也隱藏著一種陳陳相習,不知不覺的絕望。在這種遊戲與娛樂裏並無遊戲可言,因為隻有工作結束後才會有遊戲。然而,不做絕望之事,這才是智慧的特征。
什麼是人生的宗旨,何為真正的生活必需品和生存手段,當我們用教義問答式的語言進行思考時,仿佛人類有意識地選擇了這種共同的生活方式,因為他們不喜歡別的。然而,他們也真誠地認為,除此之外,別無選擇。但是清醒和健康的人記得,太陽升起,萬物明亮。現在糾正我們的偏見還不算太晚。假如沒有證據,任何一種思維方法或行為方式都不得相信,無論其有多麼古老。今天人人附和或默認的真理,明天就有可能成為謬誤,成為轉瞬即逝的雲煙,而有人還以為這是祥雲,會給大地灑來甘霖。老人說你不能做的事,你去試了,發現你能做。老人有老的一套,新人有新的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