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我的連隊,想回去看看。雖然部隊有規定,我們不能回去,但是我遏製不住心中那份思念。我又來到了曾經熟悉的地方。那個小鎮已經跟原來大不一樣了,原來坑坑窪窪的小路變成了水泥路。我找了一輛車,車送我到駐地外的山口上就不去了,這裏立著一塊牌子:軍事禁區!我下車走路進去。山還是那座山,我卻已經不是原來的我了。走了沒多遠,我被巡山的巡邏隊看到了。我朝他們走去,他們喝住我:“幹什麼的?這裏是禁區,不能進來!你不知道嗎?”我說:“戰友,我以前就在這裏服役,我想來看看。”他們問清了情況,就把我帶到了駐地。遠遠的,我看到馬達,我高呼著:“馬達!馬達!”馬達聽到了,轉頭看到我,興奮地朝我跑來。馬達不斷地舔我、爬我,嘴裏不斷地叫喚,仿佛怪我那麼久不去看它。巡邏的士兵驚訝地看著。按規定我是不能進入駐地的,我隻能站在軍營外邊。
一個士兵去找連長,馬連出來了,一看到我就叫我:“獵鷹!你回來了!”然後嗬斥他們:“你們這是幹嗎?知道他是誰嗎?這就是我跟你們常說的獵鷹,以前部隊最好的狙擊手,把特勤大隊當猴一樣耍,創造的狙擊紀錄現在部隊都沒人打破。”那些小戰友仰慕地看著我,不斷地對我說:“班長,對不起!”連長說:“按規定,你不能回來,我可以把你抓起來,你也知道,這個是秘密的營地!”我說:“我知道,可我就是想啊,我想這個地方!”連長帶我上了山坡,說:“看吧,以後你再也沒機會看了,我也準備退了。”馬達跟著我們,興奮地搖尾巴。我和連長在山坡上,看著下麵的營地。營地變了好多:我看到我曾經住過的營房不再是以前那個破舊的小平房,外麵粉刷得很漂亮,隻是偽裝網還依舊披在房頂上,像當年我們穿著的迷彩服。一群小兵在我們曾經訓練過的訓練場上訓練。連長問我回地方過得怎麼樣,我告訴他我的經曆,他沉默了,說:“獵鷹,你是個好兵,對自己要有信心。”我說:“我知道,我會努力讓自己過得好起來的。
”連長說現在的營地變了很多,都裝好寬帶,用上電腦了。兵也不好帶,不像我們從前那麼聽話,現在部隊提倡文明帶兵,不許打罵士兵,要講道理。我笑了:“連長,你一天不罵,受得了嗎?”連長說:“唉,受不了也得受著。現在好多是關係兵,從小嬌生慣養的,罵幾句就要死要活的,更別說打了。城市兵就是沒農村兵好帶。我們已經好久沒出任務了,他們跟你們以前比,差遠了,一幫兵沒事就瘋玩電腦遊戲,唉!”我說:“指導員呢?調了嗎?”連長說:“早調了。你知道的,他不適合在這裏帶兵,這裏實在是太苦了。好像調了個文職幹部吧,升官了。這樣對他也好,省得我看到他就想罵娘。”我嗬嗬地笑了:“連長,現在想想,你和指導員吵架的樣子真的很好笑,像兩隻打架的公雞。”連長也笑了:“他哪是我對手,兩句話罵下去他就氣得臉色發白,哎呀,我就是這樣,口無遮攔,他一走,沒人跟我吵了,反倒覺得不自在了。你們也走了,沒人給我罵了,唉,都走了,都走了……”我看連長的眼裏,已經沒有了當初的那種威嚴。
他喃喃地說:“唉,老兵們都走了!退的退,調的調,連裏能幹的兵都被抽上去了,補充下來的兵很多都沒經過訓練營的洗禮,特偵連已經名不副實了。現在都說科技強軍,可是經費就是那麼點兒,上頭的老相識,退的退,走的走,現在我去要經費、要裝備是越來越難了,都給精銳部隊了。沒了老兵,連裏戰鬥力比以前差遠了。現在的兵啊,沒你們以前那麼能吃苦,似乎都少了點兒什麼。我也該走了,該把位置讓出來給更合適的人了,別在這兒老占著茅坑不拉屎。”我沉默著,心裏像堵著什麼一樣。連長說:“連隊也快要撤銷了,可能是改編。”我的眼淚嘩就流了下來:“為什麼要撤銷?”連長說:“上級有上級的考慮。你知道,養我們這麼個連隊需要很多經費,經費太少了。我們都是當兵的,隻管執行,不問為什麼。”我說:“連長,那你怎麼辦?”連長說:“我也快轉業了。你嫂子在K市工作,部隊已經答應我轉業到K市,給我安排一份好工作。我為部隊貢獻了那麼多年,部隊不會扔下我不管的……”連長看著山坡下的營地,目光裏滿是眷戀。我們就這樣聊著,直到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