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實成帝遺體。”光武曰:“使成帝複生,天下不可得,況詐子輿者乎?”威請求萬戶侯,光武曰:“顧得全身可矣。”威曰:“邯鄲雖鄙,並力固守,尚曠日月。終不君臣相率,但全身而已。”遂辭而去。因急攻之,二十餘日,郎少傅李立為反間計,開城納漢兵,遂拔邯鄲。郎夜亡走,王霸覺,獨騎追斬之,得璽綬,還報功,封王鄉侯。時更始二年五月也。及收王郎文書,得吏人與郎交關謗毀者數千章。光武不視,會齊諸將軍,盡焚之,曰:“今反側子自安。”複大饗將士,封邳彤武義侯,蓋延號建功侯,吳漢號建策侯,賈複遷都護將軍,萬修拜右將軍,朱祐偏將軍,王梁關內侯,馮異應侯,銚期拜虎牙大梅軍,以岑彭為刺奸大將軍。彭先遷潁川太守,會舂陵劉茂起兵,略下潁川,彭不得之官,乃與麾下數百人,從河內太守韓歆。歆降光武,以為鄧禹軍師。彭從平河北,授節,使督察諸營。
銚期因間說光武曰:“河北之地,界接邊塞,人習兵戰,號為精勇。今更始失政,大統危殆,海內無所歸往。明公據河山之固,擁精銳之眾,以順萬人思漢之心,則天下誰敢不從。”光武笑曰:
“卿欲遂前蹕耶?”光武登城樓上,披與地圖,指示鄧禹曰:“天下郡國如是,今始得其一。子前言天下不足定,何也?“禹曰:“方今海內淆亂,人思明君,猶赤子之慕慈母。古之興者,在德厚薄,不以大小也。”
初,更始遣尚書令謝躬,率六將軍攻王郎,不能下。會光武至,遂定邯鄲。而躬裨將虜掠不相承稟,光武深忌之。雖俱在邯鄲,遂分城而處,然每有以慰安之。躬勤於職事,光武常稱曰:
“謝尚書真吏也。”一日請躬及馬武等置酒高會,因欲以圖躬,不克。既罷,獨與馬武登業台,從容謂武曰:“吾得漁陽、上穀突騎,欲令將軍將之,何如?”武謝曰:“駑怯無方略。”光武曰:“將軍久將習兵,豈與我掾史同哉。”武由是歸心。
時更始征伐郡太守趙永,耿況勸永不應召,令詣於光武。光武遣永複郡。比永北還,而代令張曄據城反叛,招迎匈奴、烏桓以為援助。光武以耿舒為複胡將軍,使擊曄,破之。永乃得複郡。
時五校賊二十餘萬,北寇上穀,況與舒連擊破之,賊皆退走。
更始見光武威聲日盛,君臣疑慮,乃遣使立光武為蕭王,令罷兵,與諸將有功者還長安。遣苗曾為幽州牧,韋順為上穀太守,蔡充為漁陽太守,並北之部。時光武居邯鄲宮,晝臥溫明殿,耿弇入至床下,因說曰:“今更始失政,君臣淫亂,諸將擅命於畿內,貴戚縱橫於都中。天子之命,不出城門,所以牧守,輒自遷易,百姓不知所從,士人莫敢自安。虜掠財物,劫掠婦女,懷金玉者至不生歸。元元叩心,更思莽朝。又銅馬、赤眉之屬,數十輩,輩輒數十百萬,聖公不能辦也。其敗不久,公首事南陽,破百萬之軍。今定河北,據天府之地,以義征伐,發號響應,天下可傳檄而定。天下至重,不可令他姓得之。聞使者自西方來,欲罷兵,不可從也。令吏士死亡者多,弇願歸幽州,益發精兵以集其大計。”
光武聽罷,起坐指弇曰:“卿失言,我斬卿。”弇曰:“大王哀厚弇如父子,故披赤心為大王陳事。”曰:“我戲卿耳。”乃拜弇為大將軍,使持節北發幽州十郡兵,曰:“當更得一人以助卿也。”乃夜召鄧禹,問誰可使行者,禹曰:“嚐數與吳漢言事,其人勇鷙,有智謀,諸將鮮能及者。”即拜漢大將軍,持節北行。
苗曾聞之,暗勒兵,敕諸郡不得應調。漢乃將二十騎先馳至無終。曾以漢無備,出迎於路,漢突擒斬之,奪其軍。北州振駭,城邑莫不望風弭從。弇到上穀,亦收韋順、蔡充斬之。於是悉發幽州兵,引而南。
是時長安政亂,更始納趙萌女為夫人,有寵,遂委政於萌,日夜與婦人飲宴後庭。群臣欲言事,輒醉不能見,或不得已,乃令侍中坐帷內與語,諸將識非更始聲,皆怨曰:“成敗未可知,遽自縱放若此。”韓夫人尤嗜酒,每侍宴,見常侍奏事,輒怒曰:“帝方對我飲,何以此時持事來乎?”起擊破書案。趙萌專權,威福自用。郎吏有說萌放縱,更始怒,拔劍擊之,自是無複敢言。萌私忿侍中,引下斬之,更始救請,不從。時李軼、朱鮪擅命山東,王匡、張卬橫暴三輔。其所授官爵者,皆群小賈豎,或膳夫皰人,多著繡麵衣、錦褲、襜、褕、諸於,罵詈道中。長安為之語曰:“灶下養,中郎將;爛羊胃,騎都尉;爛羊頭,關內侯。”軍師將軍豫章李淑上書諫曰:“方今賊寇始誅,王化未行,百官有司宜慎其任。
夫三公上應台宿,九卿下括河海,故天工人其代之。陛下定業雖因下江、平林之勢,斯蓋臨時濟用,不可施之既安。宜厘改製度,更延英俊,因才授爵,以匡王國。今公卿大位,莫非戎陳,尚書顯官,皆出庸伍,資亭長、賊捕之用,而當輔佐綱維之任。唯名與器,聖人所重,今以所重加非其人,望其毗益萬分,興化致理,譬猶緣木求魚,升山采珠。海內望此有以窺度漢祚。臣非有憎疾以求進也,但為陛下惜此舉厝,敗材傷錦,所宜至慮。惟割既往謬妄之失,思隆周文濟濟之美。”雲雲。更始怒,係淑詔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