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娟突然雙目炯炯,一顧範雪君道:“範姑娘。”
範雪君道:“左姊姊有何見教?”
左娟道:“賢姊妹才華絕世,不由愚姊不衷心佩服。”
範雪君微微一笑,道:“姊姊過獎了。”
左娟肅然道:“據賢妹判斷,那聖宮神君應該是怎樣的一個人?”
範雪君秀目一蹩,閉目沉思了片刻,道:“近十年來,平靜的江湖,被那聖宮神君鬧得天翻地覆,但那聖宮神君始終如霧裏神龍,不見首尾。”
左娟道:“是啊!我白鶴堡遭滅門之禍,堂堂少林派,麵臨著覆亡之危,這位閑雲大師,身罹慘禍,有家歸不得,可是,誰也未見過敵人的真麵目,那罪魁禍首究竟是男是女?
是老是少?武功如何?屬何宗派?咱們家破人亡,疲於奔命,竟然連敵人是何模樣也弄不清楚,思想起來,實是慚愧得很。”
範雪君輕輕歎息一聲,道:“眼前有點可以確定,第一點是,聖宮神君必然是一位陰沉多計之人……”
四戒大師道:“姑娘說的一點不錯,那聖宮神君專門行使滲透伎倆,廣置奸細,製造內變,以敵之力,消滅敵人,我等隻見他“智取”,但未見他過‘力敵’。”
範雪君點了點頭,道:“由此推敲,那聖宮神君本身,並非武功絕世之人,如今,也許武功不凡,數年之前,可能還是庸手。”
閑雲大師道:“不錯,老衲的遭遇,足可證明這一點。”
群豪目光一轉,齊向閑雲大師望去。
閑雲大師心頭激動,連喘了兩口大氣,始才說道:“煙雲峰事變之後,老衲落在那聖宮神君手,他使盡一切惡毒的手法,將老衲折磨成眼前這副模樣,為的就是逼迫老衲,吐露峨嵋派的幾門武功。”
他長長籲一口氣,接道:“我峨嵋式微已久,雖然也有不少看家本領,但武學之道,浩翰如海,峨嵋派的鎮山武學,並非冠蓋武林的絕藝,那聖宮神君若非武功有限,也就不會費盡心機,定要迫使老衲吐露峨嵋武功的秘密了。”
萬良突然說道:“這是八年前的事,以那聖宮神君的才智,這些年來,武功必然大進,咱們也不能低估了他的實力。”
他講的是老成持重之言,群豪聽了,全部點頭不已。
左娟一顧閑雲大師,道:“大師既曾見過聖宮神君,對於那人,理該能夠認識。“閑雲大師道:“在老衲被囚期間,先後見過那聖宮神君八次,但每次所見之人,形貌、年齡、口音各不相同,有時是道貌岸然的老者,有時英俊瀟灑的儒生。有時又是個仙風道骨的羽士,當真是千變萬化,令人難以相信。”
娟冷冷道:“既然化身無窮,令人難以相信,大師又怎能斷定,對方就是聖宮神君本身,而非他手下之人,頂替他的身份?
閑雲大師道:“問得好。”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姑娘是否想過,身體發膚,樣樣能夠改變,但有一處地方,卻是極難改變。”
左娟心念一轉,已知他指的什麼,但卻冷然不語,靜待他繼續講下去。
閑雲大師頓了頓,接道:“諸位想必知道,人的眼神是極難改變的,那聖宮神君雙目之內,有著一股貪婪、狡詐、凶殘而且永難改變的光芒,老衲第一眼見到聖宮神君時,對他的一對眼睛,就有了深刻的印象。”他深深歎息一聲,黯然接道:“那惡賊首次逼迫我吐露武功時,我才一拒絕,那賊手起刀落,一刀就砍下了我的右腿,諸位不難想像到,對如此一個深仇大敵,老衲痛恨刺骨,怎能遺忘得了,而他那一對惡毒的眼神,也就像烙印一般的深印在老衲心頭了。”
左娟道:“以後幾次,大師就是憑著那一對眼神,認出那聖宮神君的身份麼?”
閑雲大師道:“那惡賊並非為了老衲,才改裝易容,每次以不同的形貌出現,他改頭換麵,另有原因,見了老衲,自會表露身份,當然,他縱不表露身份,老衲也能根據那一對惡毒的眼神,認出他來。”
左娟冷冷說道:“前後八次,確是同一人麼?”
閑雲大師道:“老衲每次都身受慘刑,不是斷腿,就是割耳臉麵,難道連仇人是誰,也不看個仔細?”
左少白一顧左娟,道:“鄧素瓊言道,聖宮神君有男有女,共有三人之多,由此看來,她話有假,相信不得了。”
左娟冷笑道:“那也不然,或許聖宮首腦確有三人,閑雲大師所遇,僅是其之一而已。”
四戒大師道:“三人或是一人,無關緊要,反正我等已知三點,第一點,敵人陰沉多計,第二是智計勝放武功,另外就是擅長解剖人體,精放易容之術,我等且依據這三點,先找出敵人的來曆,以及藏身之處,再設法將其擊倒,報仇的報仇,雪恨的雪恨。”
他本是謙遜慈和之人,如今也變的慷慨激昂,力圖進取了。
生死判萬良突然一顧範雪君道:“令先師博古通今,對近百年來武林大事,了若指掌,姑娘久隨名師,對於近世宗派流變,人物興衰,想必知之甚詳,難道一點猜不出那聖宮神君的來曆?”
範雪君微微一笑,道:“猜是猜出一點,但恐差之毫厘,謬以千裏。”
四戒大師道:“姑娘既是胸有成竹,何不告訴大家,也可稍開我等的茅塞。”
範雪君想了一想,道:“若就那聖宮神君神奇的醫道,和用毒的技巧判斷,此人必與正義老人有關,至低限度,他那醫術和用毒技巧,來自正義老人一派。”
四戒大師膛目道:“正義老人以仁德名世,光照武林,他……”
範雪君道:“那就是費解之處了。”
萬良道:“久聞正義老人武功絕世,聖宮神君卻使盡詭謀,搜羅各派絕藝,若由這一點判斷,聖宮神君絕非正義老人的傳人。”
閑雲大師道:“大派、四門、三會、兩大幫,不可能有此一位作惡的人才。”
左娟一望閑雲大師,道:“大師是否知道,所謂聖宮,究竟在何處?”
閑雲大師搖頭道:“老衲被那批惡賊遷來搬去,卻從未到過聖宮,不知聖宮在何處?”
左娟兩道犀利的目光,轉到黃鶴周正臉上,道:“這位周兄呢?”
黃鶴周正黯然道:“在下淪落聖宮之時,被任為黃龍堂主,統率著部份手下,唉!”
追念往事,不禁百感交集,喟然長歎一聲。
左娟道:“黃龍堂為聖宮神君五堂之一,一堂之主,地位也不低了。”
黃鶴周正歎道:“姑娘有所不知,在下雖任一堂之主,但在下的神誌,始終為藥物所迷,非但忘了出身來曆,連自己的姓名,也無法記起,心靈和軀體,完全受那神宮控製。”
範雪君接口道:“那聖宮神君不但以藥物迷失周護法的神誌,而且以一種獨特的手法,點製了周護法的幾處穴道,一雙管齊下,撤底控製著周護法身心,其手段之曆害,史無前例。”左娟心暗道:“這辦法當真曆害,我若得到此法,那就等於掌握十萬雄兵了。”
心盤算,口說道:“賢妹既能救治周護法,還他本來麵目,一定深悉那種控製身心的辦法了?”
範雪君道:“使人神誌迷失,忘記往事的藥物,並非神奇之物,若有那幾樣珍貴的藥材,小妹亦能煉出。”
左娟道:“那種點製穴道,使人聽命行事,不知反抗的點穴手法呢?”
範雪君道:“小妹幾經試驗,誤打誤撞,僥幸解去了周護法身受的禁製,至放那點製穴道的手法,卻還有不大明了之處。”
左娟暗暗忖道:“此女才智卓絕,遲早必能研究出那點製穴道的方法,隻要她探得驪珠,我就設法弄過手來。”
心念轉動,移目望著黃鶴周正,道:“聽周護法之言,也不知聖官所在了?”
黃鶴周正赧然道:“在下陷身聖宮之時,猶如行屍走肉,一切受人控製,自經範姑娘解救,神誌清明之後,早年的事都能記起,但對淪陷聖宮經曆,卻又異常模糊,尤其是時間和地點,完全弄不清楚,唉!那正如一場惡夢,夢醒之後,雖然餘悸優在,但夢的情節,已是模糊不清了。”
左娟輕輕歎息一聲,道:“唉!找不到敵人的巢穴,我等隻好居於被動的地位,憑由那聖宮神君擺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