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不滅的月亮的故事(1 / 2)

招呼我的竟是幾何。她的臉頰上凝聚著兩朵鮮豔的紅暈,頭發也有了光澤,乜斜著眼睛衝我笑。我左顧右盼了一下,發現就她一個人,十分驚奇地說:怎麼,今天走單了?

幾何甚至比我更驚奇,兩眼瞪得跟瓦斯燈一樣亮:你可以自己出來溜達了,難道不害怕了?

她這麼一說,反倒提醒了我,是啊,我從什麼時候開始,像個褪了毛的猴子似的跑來跑去,而已經毫無心理障礙的了?在大庭廣眾之中,我不再怕危險,而是危險怕我。如果說硬叫我找出我還有什麼可怕的東西來,那就是怕西西發現我出來的真實目的。

我問她出來做什麼?

她說她出來采訪,她又有新的創作激情了。

她問我出來做什麼?

我說我出來買碟,我現在已經成為一個很內行的收藏家了,除了書而外,又多了碟。

我們倆在道邊隨便聊著,每個人嘴角都叼著一支煙,她沒問我的私生活,我也沒問她的私生活,談的盡是些雞毛蒜皮,然後分手了,我們說過的那些沒有味道的話也融進了街上彌漫著的煙草味、啤酒味和汽車尾氣味中。

散漫的日子就像急遽的舞步翩然而去,溜達來溜達去成了我的主要功課。西西因為業務嫻熟,已經成了出版社的幹將,忙碌得很,一時也顧不上我了。現在的我,是個自由主義戰士了,一臉的胡子,都懶得刮,跟個在海上漂泊經年的老水手差不多。逼我出來的另一個原因是,我的住房像個小盒子,待在裏邊憋氣。

一天,我偶爾溜達到報社的門口,見到一張招聘海報,就鬼使神差地進去了,乘電梯上了十樓。應聘的人真不少,靚男俊女居多,站在紅花綠葉當中,我這隻蔫巴茄子就顯得老多了,這讓我多少有點不自在。

嘿,你怎麼跑這招搖撞騙來了?這時候,有人招呼著我的名字,我仔細一看,原來是個老熟人,以前是寫詩的。

操,是你呀哥們兒,我兩手一拍說,閑著也是閑著,出來打個短工什麼的,也好聊補無米之炊嘛。

他上下把我打量了一下,用懷疑的眼神審視了我一番:你他媽的不是來尋開心的吧?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個前朝遺民,仿佛我是個到了民國還仍然穿長袍馬褂留辮子的怪物。

當然不是,我說。

正好,我們這兒的閱讀版還缺個編輯,你來吧,這位前詩人慷慨地說,還囑咐我明天就來上班。

不用辦個手續什麼的了?我遲疑地問了一句。

上班以後再說,他說。

我知道他有非凡的講述故事的能力,倒怕他尋我的開心了,又追問道:我來了,找誰報到啊?

找我呀,他拍著胸脯說。

找你,你他媽的是幹什麼的?我逗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