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作者這個預料得到的反駁,非常邏輯地答複說:“他是外表上的而不是實際上的統治者。”做一個統治者而沒有政府,做一個父親而沒有兒女,做一個君王而沒有臣民,這應是很巧妙的方法吧!這樣,羅伯特爵士在沒有寫他的書以前就已經是一個作家……誠然不是“實際上的”而是“外表上的”作家;因為當他出書之後,他“基於自然的權利”就應該是一個作家,正如生了兒女,“亞當就應該是兒女的統治者”那樣。如果做一個“世界的君主”……一個“外表上的而不是實際上的”絕對君主……也有什麼用處的話,那麼,羅伯特爵士可以隨意把這個頭銜彬彬有禮地賞給他的每一個朋友,我對它是不會怎樣羨慕的。不過就是這個所謂“實際”和“外表”……如果他除了表示我們的作者在識別上的技巧外還能說明別的什麼的話……在這裏也無用於他的目的;因為這裏的問題不在於亞當對統治權的實際行使,而在於他是否實際享有統治者的權限。我們的作者說:統治權基於自然的權利而應當屬於亞當。這個自然的權利是什麼呢?它是父親們因生育兒女而對他們享有的一種權利,我們的作者用格老秀斯的話說:“父母由於生育而獲得的對兒女的權利”。那麼,權利是伴隨著生育兒女的行為而來,是由此產生的;因此,按照我們作者的這種推理或判斷方法,亞當一創生,隻有一種“外表上的而不是實際上的”權限;用簡單的英語來講,這就是,他在實際上根本沒有權利。
用學術意味較少和容易理解的話來說,關於亞當可以這樣地講:“他既有生育兒女的可能,他就有做統治者的可能,因此取得統治那些從此繁殖出來的兒女們的自然的權利……不管這權利是指什麼。”但是這與“亞當的創生”有什麼關係,怎麼能夠使我們的作者說:“他一創生就是世界的君主”呢?……因為我們照樣也可以說亞當一生出來就是世界的君主,理由是除了他自己的後裔以外,亞當有在全人類中獨自活下來的可能性(依照我們的作者的意思,一個君主就這樣……一個外表上的君主)。到底亞當的創生與他的統治的權利之間有什麼必然的聯係,從而可以說“如果不否認亞當為神所締造,人類的天賦自由就不可設想”呢?我承認,在我這方麵看來,是看不出這種必然的關係的;同時,我也看不出,“基於選任……”等字句,不管如何解釋,怎麼能拚湊在一起成為一句意義相當在理的話,至少可以用來支持他們結束時的論點,即“亞當從他的創生的時候應該是一個君主”,我們的作者說,這是一個“不在實際上的而是在外表上的”君主,也就是說,實際上根本沒有的君主。
我在這一段話上所費的功夫似乎比其它任何論點的重要性所要求的更為冗長了一些,讀者們已經沒有看下去的耐性了;但是,由於我們的作者寫文章的技巧,使我不能不這樣做。他把好幾個假設混在一起,並且使用了一些曖昧和籠統的名詞,把意思說得混淆不清,如果不對他的用詞可能有的各種解釋加以仔細察證,如果不看看怎樣能夠把這些各式各樣意義的用詞連貫起來,並使他們具有真實性,指出他們錯誤是不可能的;因為,在我們麵前這一段話中,除非我們考察一下,看看“從他的創生的時候起”等字句,是解釋為從他的統治的時候起(這種解釋是可以的;因為前麵說過“他一創生就是君主”含有這種意味)呢,或是解釋為做君主的原因(因為他說:“神的創造使人成為他的後裔的君主”),否則的話,怎能反駁他的“亞當從他的創生的時候起就是一個君主”這個論點呢?而且,如果不考察一下,看看所謂的君主,究竟是像在這一段話的開頭企圖使人相信的那樣,建立在基於上帝的明確授予。“被選任為世界的君主”的他的“個人統治權”的假設之上呢,還是建立在基於“自然”和依據自然權利對其後裔應當享有作為父親的權力的假設之上……如果不查證究竟君主是指上述兩種意思,還是僅僅指兩者之中的一種,還是兩種都不是,而隻指通過與另外兩種方法都不相同的神的創造,使他成為君主,那麼,亞當這樣地成為君主,是否具有真實性,我們無法判斷?因為說“亞當從他的創生的時候起就是君主”的斷定,雖然沒有任何真實性,但它卻是作為從前麵的話中引申出來的一個明確結論而寫在這裏的,事實上它隻不過是一種和其它同性質的斷定聯結在一起的單獨的斷定,這些東西被自信不疑地用一些意義模糊不清的字眼拚合在一塊,外表上看起來像是一種論證,實際上卻是既無證據,又無聯係。這是我們的作者慣用的一種手法,我已在這兒把它指出來,使讀者略知其味了,以後,一旦在論證許可的情況下,這個問題我將避免接觸。其實,如果不是為著要讓世人看清楚那些不相聯貫的事情和假設,即使毫無證據,倘用漂亮的詞句和精美的文體,巧妙地堆砌起來,在未被人細心地加以查證以前,會怎樣地易於被當作強有力的理由和完美的意識而冒充過去,我還不會在這裏把它指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