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墨喝了一口酒,擼起袖子,把整條胳膊都噴上了酒,瞬間感到一陣火熱接著是一片冰涼,他又喝了兩口以壯膽量,狹小的屋子之中一下子充滿了酒氣。
借著腹中火熱,東方墨似乎也不那麼害怕了。
姥爺將鑰匙插進鑰匙孔中,用力一扭,停屍房的門吱呀一聲露出一條細縫來,他將門推開,瞬間一股刺骨寒氣朝外撲來。停了幾秒鍾,東方墨呆立不動,沒辦法了,姥爺隻得用手在東方墨背上輕輕一推,陪著他一起走進了停屍房。紅黴素不敢也沒必要進去,他哆哆嗦嗦地叼著一根煙在院子裏放哨。
按亮了牆壁上的電燈開關,窄長的停屍房,燈管一排排閃爍不定,尤其在這陰晦之地,顯得格外恐怖。二人相互對視時,都發現對方的臉色灰白得嚇人。
之前空置的幾張床上也擺上了屍體,應該是今天下午新運來的。屍體用一層層白布緊蓋著,不身臨其境絕體會不到眼前的情景有多麼的恐怖。一具具屍體詭異地躺在那裏,死寂般的環境令人窒息。停屍床顯然被打亂了順序,東方墨咽了口唾沫,跟隨著姥爺俯下身,從離他們最近的床尾標簽看過去。
眼前的一切完全不是想象的那樣,電燈忽地一閃一閃,窗戶也被風吹得微微晃動。東方墨膝蓋發軟,小腿抖個不停。
孫某某,男,四十六歲,×年×月×日存放。
王某某,男,六十六歲,×年×月×日存放。
任某某,女,三十五歲,×年×月×日存放。
……
“就是她了。”姥爺停在那裏,指著白布下麵鼓鼓囊囊的東西,有一縷黑發垂在床邊。東方墨硬著頭皮走過去,他上下牙緊咬著,一臉慘白,無比痛苦的樣子。
“唉!”姥爺朝東方墨揮揮手,“算了,還是我來幫你吧,你去準備你的東西吧!”
東方墨感激地點點頭,他蹲在牆角,把酒杯擺在地上,再一次擼起袖子,看著雪亮的刀鋒,畢竟是自己的肉、自己的血,他猶豫了好半天,也許過了很長時間,也許秒針隻不過轉了半圈而已,隻見姥爺已經捏著一小撮黑糊糊的毛發朝他走來了。
“還不放血,等待何時!”
姥爺的臉凶相畢露,不禁令東方墨回憶起夢裏那隻蹲在牆頭抽煙的大老鼠。
冰冷的刀刃劃破了皮膚,一股殷紅色的鮮血從手臂撲簌簌地濺落在地上,東方墨丟了刀子,用右手抓住杯子對著傷口收集血液。血並沒有像他想象的流出那麼多、那麼快,因為傷口上的血很快就凝固了,血液隻勉強覆蓋了杯底,並且看起來很快也將凝固了。
東方墨抬起頭似乎是詢問姥爺:這點血夠不夠?姥爺沒回答,隻是把那一小撮毛發懸在酒杯上,掏出打火機,火苗騰地一下躥起來。姥爺隨即鬆開手裏帶火的毛發,一撮毛發瞬間燃燒成了一個小火球,緩慢地落進酒杯的血液裏,刺啦一聲,奇特的味道隨著一股白煙飄上來,味道令人作嘔。
看著酒杯裏汙穢的東西,東方墨獨自發愣,姥爺用力一拍他的腦門,低聲道:“事不宜遲,趕緊吞下!”東方墨這才回過神來,舉起杯子,當酒杯湊近嘴邊的時候,那股味道又嗖地吸進鼻腔,不管有多難受,反正他真的把鮮血摻和屍體毛發的液體吞進了肚子。
至於是怎麼從停屍間裏出來的,東方墨幾乎沒了半分印象。
這一過程也不過幾分鍾,但在他眼裏似乎過了上百年。當他成功地邁出那道窄門時,就像一個費盡心機從地獄逃出來的魂靈,他真的慌了神,無頭蒼蠅般在院子裏毫無目的地踱著步,也不知跌了幾跤,最終看見了鐵門,直起身子就向門外跑去。
東方墨一門心思隻想逃出這詭異的停滿屍體的院子。
冷風不時地吹,枯枝不停地搖晃著,發出詭異的響聲,空蕩蕩的黑夜似乎有無數雙手在伸向他,東方墨腦袋裏一片混亂,昏沉沉的,已然迷失了方向,或者說這鬼地方根本就沒有方向。
詭異的氣息邁著大步逼近他,他一往無前地向前衝去,仿佛想要衝破前方那堵黑暗的牆,而眼前卻尋找不到一絲光明,甚至險些誤入路旁的公墓裏。
好在紅黴素驅車及時趕來,死拉硬拽地把他推進車裏,一踩油門,駛向了未知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