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掛著一彎細細的月亮,它不動聲色地追隨著一輛紅色的車。明明暗暗的星星,像螞蟻一樣在黯淡的天幕上密匝匝地隨車蠕動著,勉強給這黑夜增添了一些靈動的成分。
前方像露天電影的銀幕一樣,樓房、街道還有穿梭的車輛逐漸地消失在灰暗裏,然而那輛紅色車子,還在一直朝著謎一般的未知開去。
在車上,紅黴素把之前發生過的事件說給了東方墨,東方墨隻是聽。快到地方的時候,紅黴素停下車,一臉歉意地說:“就在這裏停車吧,我在這兒等你,我隻圖財,不想招惹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姐夫,你一直朝前走,三百米,右手邊,你就看見了。”接著,他又著重叮囑了一句:“右手邊!一定要記住啊!”
東方墨遲疑片刻,點點頭,推開門,走下車。
夜裏的氣溫降得很低,東方墨裹緊大衣朝前走,不時還緊張地朝左右看看。他其實本可以不來赴這個不知是人是鬼的約會,但他身心俱疲,不想再繼續這種擔驚受怕的日子了。
如果在那個他和她第一次見麵的地方真能見到她,他一定要跟她解釋清楚,他並沒有殺她,那隻是誤殺,他會祈求她原諒自己。假如這一切僅僅是個騙局,那麼,就在今夜,他渴望戳破這個陰謀。
當晚的東方墨失去了心智,他明顯高估了自己麵對危險的實力。
冷風不時把大衣吹起,三百米的距離不算遠,東方墨停在了那個罪惡開始的地方--腸道酒吧。
不知為什麼,腸道酒吧的燈箱招牌不見了,借著月光,隻能看見一片突兀的建築,建築裏麵一點光亮也沒透出來。東方墨對腸道酒吧還稍微有一點印象,走進一看,那扇鐵皮窄門還緊緊關著,這個建築沒有窗戶隻有這一扇門。回想當初,敲響這扇門時,從裏麵探出一個小胖子,是他帶自己第一次進入酒吧裏麵的。
想到這裏,東方墨伸手敲響了那扇鐵皮門。
門裏門外寂靜無聲。
東方墨感到有些害怕了,他慢慢朝後退一步,打算繞著這幢建築走上一圈,看看還有什麼旁門。就在這時,那扇鐵皮門吱呀一聲響,從裏朝外露出一道縫隙,縫隙裏麵黑咕隆咚的,一股子腐敗的氣味飄出來,就像一座塵封已久的老墓穴。
鐵門顯然沒有鎖,所以經過東方墨的敲擊之後,由於震動,鐵門才裂開一條縫,這是很普通的一個現象。
東方墨拉開門,跨進去半個身子,裏麵的腐敗氣味更濃了。
“有人在嗎?”他喊了一聲,很快,聲音扭曲著又傳回耳朵裏,很像是在防空洞裏喊話。
其實,這句話明顯是廢話,東方墨本是來這裏見“鬼”的!
他咬咬牙,還是走了進去。
當身處在這樣一個空間之中,東方墨就知道這裏不可能再有人了。
因為,這家所謂的酒吧,顯然早已荒廢了。
那陣陣腐敗的味道,很可能來自廚房那些沒有處理過的食物。好在正值深秋,氣溫不高,要是夏天,還不知道會生出多少蛆蟲順著地板亂爬。雖然隻是這樣想想,胃裏卻一陣翻湧。
掏出手機,微弱的屏幕光亮根本照不出幾米遠,酒吧裏亂極了,可以用一塌糊塗來形容。似乎這裏可以用的東西都被人搜刮殆盡了,剩下的隻有毫無利用價值的真正的垃圾。
他舉著手機在牆上照著,他看見了一個類似電閘的鐵盒,打開塑料蓋子,裏麵確實是電閘,合上閘,雖然沒有斷電,但隻能亮起一個燈管。燈管是粉色的,耷拉在天花板上,上麵纏繞著許多電線,一閃一閃地亮,還發出刺啦刺啦的噪聲。東方墨想,如果這個燈管沒有毛病,肯定也被人拿走了。
有那一點閃爍的光總比沒有強,他收起手機,站在一堆破磚爛瓦中間,不知何去何從。時間過得雖然慢,但也得有幾分鍾,粉色燈管的光把室內的淩亂照得更加怪誕。他想,反正自己已經來赴約了,既然沒有什麼“人”出現,那麼自己現在離開也說得過去。於是,他就邁開步子尋找進來的那一扇門。
門好像關得很嚴,推一下,沒打開,又拉一下,還是沒打開,東方墨的汗登時就下來了。他發現門鎖上了,鎖住門的是那種很古老的插銷,連接的地方很粗很結實,他顫抖著手把插銷撥開,一股更加潮濕的腐臭味撲麵而來,由於緊張,他跑了進去,腳剛邁進裏麵沒幾步,身體就被絆倒了,他隻覺得身體兩側都是牆,冰涼涼,滑膩膩,自己的身體就像被夾在某個古墓機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