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遠方,或者說咫尺之內,仿佛真的出現了一個周身發著淡淡白光的女人,女人的動作無比輕盈,像一個天使般潔淨。但女人的整個身體都沒有細節,尤其是那張臉很模糊,從身形看並不像朵朵花,因為在腸道酒吧偶遇的朵朵花是那麼豐滿,然而出現的女人是如此瘦弱。東方墨的靈魂突然想說些什麼,但靈魂是發不出聲來的,就像夢魘中的那種感覺。
泛著白光的女人也不說話,東方墨隻能手足無措地望著她,不知為什麼,那女人使他覺得更像另一個女人,一個還活著,並且經常出現在他身邊的女人--難道朵朵花一直都沒離開過自己,一直都隱藏在自己身邊?
女人就這樣站在了他身前,低著頭與東方墨對視著,而後她抬起一條胳膊,看不出手指的形狀,隻能形容成很像一團白色的霧氣。
像雲朵一樣柔軟的手慢慢地放在了東方墨的額頭上,那種感覺不是一般的柔軟,是能讓世界上最堅強的男人抽泣的柔軟。東方墨哭了,他說不出話來,但還可以哭,哭是他唯一能發泄的手段。
東方墨是個畫家,他本就容易衝動,也容易被感動,此刻,他真的感動了。那種溫暖不知維係了多久,當東方墨抬頭看向女人時,雪白的女人身影卻逐漸變淡消失了,像風吹過煙霧一樣美,女人一瞬間消失在了黑夜裏,隻留下一雙透明高跟鞋……
沒錯,這隻是一個夢,東方墨的頭從皮箱上彈起來,他看了看身前身後,什麼也沒有,皮箱還在地上擺著。就在這時,他聽見遠處有沙沙的腳步聲,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眼睛緊緊盯著發出聲音的地方。
他看見了紅黴素,紅黴素低頭看了一眼箱子,又朝四處望了望,似乎在辨別一個正確的方位,最後,他朝東方墨招招手,東方墨走過去,依舊由紅黴素攙扶著,二人一起走出了這片荒草地。
“還去和姥爺說一聲嗎?”東方墨問。
“別!”紅黴素語氣很果斷。東方墨看向他,紅黴素勉強笑了笑,緩和了語氣說:“這麼晚了,還是別打擾人家了,我看,咱們還是趁早離開這裏吧,要不咱還去上次的那家旅館住上一宿?”
“不!”東方墨語氣堅定,“我要回家。”
汽車駛入市區的時候又下起了小雨,雨水不停地打在車窗上,泛起點點水花,水花被自動雨刷毫不留情地刷到一邊,彙成一條條細長的水線。
在車上,紅黴素一直叨念著那一箱錢,他反複詢問東方墨,箱子有沒有蓋嚴實,雨水會不會漏進去把錢打濕了。東方墨沒力氣和他對話,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在蛻變,在燃燒,在升華,他覺得自己的靈魂就快要從罪惡的軀殼中掙脫出來了……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一處地方會令東方墨感到安全了,起初他畏懼回自己的家,此刻回到家裏,他才覺得這幢老樓還是存在著一些安全感的。
小花還在屋裏,和平時一樣,腰上紮著圍裙。
紅黴素把東方墨拉進屋裏,話都沒說半句就匆忙走了。這時,屋裏就隻剩下東方墨和小花兩個人。
東方墨的頭靠在沙發背上,他眨眨眼睛,眼白已經變成了血紅色,他覺得頭很沉、很暈,全身沒有一塊肌肉是屬於自己的,他想活動一下手指都辦不到,隻能抖動一下幹裂的嘴唇。
這時,小花從廚房裏走出來,雙手端著一隻碗,碗裏的液體很熱,冒著白煙,她把碗放在茶幾上,側立在一旁,她覺得以東方墨此刻的狀態,根本就沒能力端起那隻碗,但她也深知,東方墨需要那碗裏熱熱的湯水。
小花拿來一隻勺子,坐在沙發上,身體朝東方墨靠了靠,她從來沒有靠他那麼近。
端起碗,舀出一勺湯,她慢慢地吹著,溫了,就小心地送到東方墨的嘴巴裏。剛一接觸勺子,東方墨的全身一抖,他眼珠動了動,意識到有股湯水經過幹涸的嘴唇流進胃裏。小花一勺一勺喂著湯水,東方墨貪婪地吸吮著,沒流進口腔的湯水順著嘴角淌下來,小花趕緊用手裏的紙巾去擦拭。
兩人身體離得那麼近,小花呼出的氣噴在東方墨的臉上,東方墨的眼珠朝小花轉過來,嘴巴裏說了一聲謝謝之後,就沉沉地閉上了眼睛。
小花放下碗,搖了搖他的身體,才發現東方墨裸露在外的皮膚像炭火一樣熱。她有點手足無措,喊了他幾句,東方墨都沒有應聲。小花站起來,她不但瘦弱而且沒有力氣,但還是勉勉強強把東方墨的身體架起來。東方墨恢複了半分知覺,她架著他,更像背著,咬著牙全身出力,走到床邊時,兩個人一起摔倒在床上。
東方墨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汗水和雨水打濕了,穿著濕衣服睡覺肯定是不行的,更何況還發著高燒。小花開始給他脫衣服,濕衣服幾乎全包在了他身體上,小花不得不取出剪刀來,把濕衣服剪開。東方墨全身赤裸在她麵前,然而小花似乎對男人的身體熟視無睹,她抱來一床厚實的棉被,蓋在了東方墨身上,沒過多久,東方墨就開始呻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