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名耀八霸佛道雙修,收徒隻限資質,不論善惡,若入得了這門,來日跳出輪回之外,證得那生死無常,乃是必然之事,真若如此....”“咳!”
“啊,兄台也是來拜師的吧,在下柳赤男,不知兄台貴姓。”
來人是個白淨高瘦的方臉男子,隻見他一身破爛不堪的衣衫,手拐一把似劍似刀的木棍,那木棍上還刻著兩個大字:“擬蝶”,這人五天前我在山腳下見過一次,當時他衣著整潔幹淨,一副意氣風發的模樣,現在卻如此狼狽不堪,再過幾日,說不定就和我差不多了。
“在下張曉際,是上那耀八霸收賬的,並非拜師。”這是騙他的,我確實在一家客棧做算賬的夥計,但前幾日不小心玩火燒了那客棧,連夜逃命來到此地,隻知此地名為熄門山,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
“哦,收賬的...那兄台定知道那耀八霸的去處吧,如此正好,在下在這熄門山亂竄了幾天,還找不到耀八霸的去路,可勞煩兄台引導引導?”
“這卻不行了,不怕你笑話,在下接了掌櫃的吩咐,是第一次來此地,在這熄門山已經迷路十天了。”
“十..十天,這..這,難怪比我還...”柳赤男愣了住,喃喃自語起來。我不再理會他,眼見炎陽正熾,已是午時了,便徑直朝一處樹蔭走去,準備歇下腳。
這熄門山有八座大峰,主峰有近千丈高,山體極為陡峭,樹木高大茂密,傳聞此山常有鬼狐夜叉出沒,見人就吃,連骨頭都不剩,已經害了山下一處村莊幾百條人命,至今這附近已沒了多少人煙。
過了良久,那柳赤男還在烈陽下發呆,像丟了魂一般,突然他似乎頓悟了什麼,猛地指著一處山頂怒吼道:“這甚麼破門派,定是隻有那麼一個門人,還是個不懂下山的老貨!要不怎不見個出來接引的門童。”
柳赤男又胡亂罵了幾句,才發覺口幹舌燥,見我在樹蔭下乘涼,便走了過來,坐在一邊對我說:“這熄門山甚是詭異,連隻鳥兒的影都沒有,更不用說那山豬野兔了,哎...兄台,你這可有些幹糧?”
前兩天我就已把隨身的幹糧吃了個幹淨,那瓢盆大的牛皮水袋也僅剩下幾滴水,此刻餓得正慌,哪還有甚麼幹糧,隻好回他道:“讓兄台失望了,在下也餓了兩天了。”
“哎…那我去找些野果罷,告辭了。”柳赤男看了我一眼,拱手作為道別,然後搖頭晃腦地朝西邊樹林走了去,一會兒便沒了影。我就當遇到一個不正經的怪人,不再多加理會,閉目小睡一會,等到夕時涼快了些再找下山的路去。
睡著睡著,感覺整個人飄了起來,一陣刺骨的寒風吹在臉上,耳邊傳來低沉嘈雜的咕噥聲,似乎在呼喝著什麼,我感覺腦顱有些充血,睜開眼醒來,才發覺自己倒掛在一高架上,四周一片朦朧,月光灑在稀疏的草地上,此時已是夜晚時分。
很快我就恢複了意識,原來雙手雙腳被都麻繩綁扣住了,這架子有一丈多高,我就這麼倒掛在上麵。圍在架子下麵的,是一群跳來跳去的夜叉,似乎在舉行什麼儀式。
“哎,是兄台啊,我們又見麵了。”後邊突然傳來柳赤男的聲音,我扭過身去,看見他赤裸裸地掛在另一個高架上,見到我他很高興,朝我點了點頭。
“這是怎麼回事?”
“兄台反應有些遲鈍了,我們這是被吃人的夜叉擄了過來,他們正召喚夜叉王,到時便拿我們果腹呢。”柳赤男左右瞧了瞧,壓低聲音說道。
“那該怎麼辦。”我有些慌恐了,這若是成為夜叉的食物,還不如去衙門自首,就算死也人道些。
就在這時突然刮起一陣大風,四周的夜叉匆忙跪在地上,口裏咕嚕咕嚕說著什麼,我抬頭看去,一個巨大的人影出現在前方。
這便是夜叉王了,他身高兩丈,比普通的夜叉高出三倍有餘,額骨和臉骨異常突出,兩顆燈籠大的巨眼,刀鋒長的牙齒,堅硬如石的肌膚,手持兩把巨大的鋼刀,要猙獰有猙獰,要威風有威風。
柳赤男見了這龐然大物,嚇得嘴角都歪了,我也嚇得臉色慘白,看這夜叉王的架勢,兩三口就能把我們嚼碎,想到這不禁全身冷汗直冒。
“這兩個是雄人,我跟你們說過,雄人送我不吃,隻吃雌人,雄人味苦難嚼,上次就吃壞了肚子。”這夜叉王竟口吐人話,似乎是說給我們聽的,下麵那群夜叉也聽懂了,慌恐地點著頭顱。
“你們連夜把這兩人送給山上那老貨,跟他換幾隻熟食,若是那老貨不肯,你們便把這兩人吃了罷。”夜叉王冷冷瞄了眼遠處的一處山頂,然後丟下這話,便卷起一陣大風,沒了蹤影。
“兄台,看來我們得救了。”柳赤男吐了口氣。
我正準備回應他,突然大腦一陣劇痛,接著視線開始模糊,在暈過去時,我看見一隻紅臉夜叉蹲在我頭下,一臉冷漠地舞弄著手中的石棒,想來就是他對我下的狠手了,柳赤男應該也遭了毒手罷。
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了,我爬將起來抬眼掃視四周,發現這裏是個破敗的羅漢廟,廟頂破了幾個大洞,刺眼的陽光直射進來,隻見柳赤男赤裸裸地躺在一旁,當我看向他時,他呻吟地醒了過來。
“恩,你們醒了。”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突然傳來,我扭頭朝門邊看去,隻見一壯碩的老漢背手立在那裏,厚重的嘴型,圓凸的額頭,炯炯有神的大眼,一股不怒自威的滔天氣勢,怎麼看都感覺和這破廟裏那抿嘴作怒喝狀的伏虎羅漢有幾分神似。
“請問老先生,這裏是哪裏?”我謹慎地拱手問道。“這裏是我的山盤,你們昨晚被山下那群夜叉擄了去,他們見你倆肉不好吃,便送我這裏,換了兩隻水煮的肉豬。”
我虛擦了把汗,看來那群夜叉照夜叉王的話真的把我們拿來以物換物了,那倒是承了這老漢的救命之恩,雖然保了一命,但聽說自己的肉妖怪都覺得不好吃,感覺有點怪異和不舒服。
“多謝老先生救命之恩。”我鞠了一躬,發自真心的謝意,這老漢卻說道:“不用謝我,我救你們可不是發什麼菩薩心腸,我就和你們明說,我這山盤名為耀八霸,曾經是門徒過萬的仙佛大派,隻因我閉了次死關,出來後滿門卻已被人滅了個精光,如今隻剩我一人,既然你倆與我有緣,就留下來助我。”
這老漢言語鄭重,不像拿我們取樂,但他說話間卻惡狠狠地盯著我,目露凶光,似乎滅他滿門的就是我,看得我汗毛直立,情不自禁點了點頭。
“什麼?耀八霸,這裏是耀八霸?還真的隻有一個門人,還是你這老貨!”柳赤男從半睡半醒中清醒過來,跳將起來,一臉震驚地指著老漢嚷道。
我以為這老漢會因為柳赤男言語的不敬發怒,誰知他卻以欣賞的眼光看著柳赤男說道:“沒錯,以前是我一人,但現在加上你們兩個,便是三人。”
說著指著柳赤男,“你修煉過劍術,就當個掌門罷。”然後指向我,“你是個凡人,但無妨,以後可以修煉,就當個主管的職位。”
我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要不是經曆了夜叉一事,我肯定認為這老漢是個瘋子。我是不會在這鳥不生蛋的鬼地方當什麼主管的,但這老漢對我有救命之恩,還要求我要留下來,我就不能跟他明說了,不過天無絕人之路,先留下幾日弄清楚情況,到時候再找準時機開溜,此為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