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士俊不清楚馮萬樽心裏在想什麼,而是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他說,他十分崇拜馮良開,曾要求拜其為師,但馮良開不肯收徒。他又說,馮萬樽被稱為賭馬神童,曾有澳門媒體報道過他,他的照片被狗仔隊偷拍,因為馮萬樽是華裔和葡裔混血兒,外貌特征極其鮮明,所以,他見到馮萬樽時,便有似曾相識之感,後來見他出手,便認定了這一點。他表示,他早就想拜師學藝,隻是馮良開大師不肯收他。現在既然意外地遇到了馮萬樽,說明他們有緣分,所以,陳士俊希望能和馮萬樽結拜為兄弟,兩人一起闖世界。
馮萬樽的腦子快速活動著,如果此人和那些人是一夥的,那麼,自己目前所做的一切自然瞞不過他們。既然瞞不過他們,幹脆也懶得瞞了,走一步看一步,看看他們到底是何用意,摸清了他們的目的,自己也好應付一些。
下午,他再一次走進賭場,陳士俊早已經在那裏等他。陳士俊沒有下注,似乎是專程候著他的。他四處看了看,在別處小小地下了幾注,然後才回到輪盤賭台,先試著下了幾注小的,每次都是五十左右,全都輸了。他不斷地換著位置,似乎是在尋找自己的運氣方格。接下來,自然就有一次贏了,他以同樣的注碼在那幾個相鄰的方格再下一次,又贏了。這次他似乎信心大起,便加大了注碼,在每個方格下了一千。
他下注的時候,陳士俊也跟著下,注碼同樣不大。當他突然加大注碼時,陳士俊竟然在每一個方格均下了三萬。馮萬樽暗吃一驚,沒料到這家夥如此大動作,決定教訓一下他,當這次贏了之後,他有意將注碼加大到二千,卻投向了相反的方向。陳士俊大概以為馮萬樽胸有成竹,竟然將剛剛贏得的一百零八萬投進了一百萬,每一注二十萬。這個數字讓在場的人全都大吃一驚。如果他投中了一注,便意味著莊家要賠七百二十萬,除去本錢一百萬,還可以淨賺六百二十萬。馮萬樽開始有些冒汗,他十分清楚,雖然潮汐會影響到落點,但由於投珠的力量不同,圓珠並非沒有停在別的方格的可能,萬一剛好落在他們投注的方格內,莊家會怎樣處理?
謝天謝地,賭珠落在了相對的方格中,陳士俊的一百萬轉眼成空。
下一次,馮萬樽再次加大注碼,每格投了五千。陳士俊顯然擔心自己的賭本,不敢再多投,僅僅投了五百。這次馮萬樽贏了。
整個下午,馮萬樽都在和陳士俊以及其他跟風者鬥智鬥勇,陳士俊確實是一個賭鬼,隻要他手中的賭本增加,他的投注量就開始加大。馮萬樽抓住了他的這種心理特點,總是設置陷阱讓他去鑽。許多時候,他也想抓住馮萬樽的心理特點,偶爾會小勝一把,更多的時候是輸給了馮萬樽。
陳士俊很貪心,總想贏大錢,結果所贏比馮萬樽要少很多。
為什麼說賭博是一門科學?賭本的投入就是入門第一課,而且十分深奧。
一般人或許以為,馮萬樽上次在東方夜巴黎贏了不少錢,這次應該加大注碼,至少應該將賭本擴大一倍以上。比如拿出總賭本的百分之九十,留下百分之十。那樣,如果能有三十倍的贏數,他便可以贏得千萬以上了。
然而,馮萬樽是賭徒而不是賭棍,更不是賭鬼。一個賭徒所必需的最根本潛質,就在於其超常的理性,賭徒最根本的修為卻是情緒管理,即使他有十成的把握能夠賺得大把的錢,也不會將所有的賭本全都押進去,更不會因為暫時的勝利而失去理性。前一次,馮萬樽雖然贏了不少錢,可他的賭本管理極其嚴格所贏的錢均被他分成了十等份,帶上賭船的僅僅是其中一份。
晚上,陳士俊要請馮萬樽吃飯,推辭再三也推不掉,馮萬樽隻好答應下來。吃飯時,陳士俊又表示,今晚要請一位小姐陪馮萬樽,希望他賞個麵子。馮萬樽對於陳士俊的身份十分警惕,自然不想著了他的道。他告訴陳士俊,女人他不是不喜歡,但是明天還要上賭場,上賭場前他絕對不能碰任何女人,否則會輸得一塌糊塗。
香港和澳門都是一個迷信的地方,尤其是混黑道的就更加迷信。無論是賭徒,還是賭棍抑或賭鬼,他們之中的大多數人都相信,女人是不潔的,參賭之前或者參賭之中,絕對不能沾惹女人,否則,就是替自己惹麻煩。就像葉漢這樣的大賭聖,以超凡的賭技傲立於江湖,原本與迷信沒什麼關係。可即使如此,他每次參加大賭,定然提前一個星期戒色,提前一個月每日沐浴焚香,天天拜神。馮萬樽不是一般的賭徒,他信的隻是科學,其他的一概不信,自然沒有這些講究。他之所以用了這樣的借口,是不想被陳士俊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