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馬既是職業高手與普通馬迷之間的博弈,更是職業高手之間的博弈。兵書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在賭場上,了解對手的性格特點、戰術手法、實力基礎等也同樣重要。舉個簡單的例子,通常來說,賭馬是一場職業賭徒與普通馬迷之間的博弈,因為普通馬迷永遠不可能像職業賭徒那麼專業,所以,職業賭徒常常都是普通馬迷的對立麵。然而,這也並不是一成不變的,對於職業賭徒來說,他們所建立的賭博信念並非那麼陣線分明,將自己以外的所有投注者都假定為敵人。敵人越多,投注量越大,自己方麵所獲得的賠率就越高。如果某個職業賭徒很善於迷惑他的同行們,故意運用一些特殊的戰術,讓一些職業賭徒站到自己的對立麵上去,則毫無疑問是在替自己贏錢。
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會異常重視馬壇中可能冒出來的後起之秀。
當日,雪茄鼎爺和卦爺相繼來到China Max之後,立即看到了與同事們一起把酒慶祝的馮萬樽,兩個人不約而同地認定,那個剛剛贏了大冷門的人,很可能就是麵前這個混血兒。
他們記住了這個人,卻沒有顯山露水,誰都沒有主動與馮萬樽接觸。
職業賭馬集團是一個十分神秘而且低調的社會階層,在此之前,他們從來沒有成為香港社會的焦點人物,甚至從來不曾在主流媒體上露過麵。一些賭馬秘籍一類的刊物常常會提到馬壇高手和他們的實戰戰例,但那些東西看上去更像是由金庸、梁羽生的武俠小說演變而來的馬俠小說,甚至連一些招數也完全是武俠的翻版。正因為如此,人們不太相信馬壇真有超級霸主存在。
事實上,馬壇超級霸主確實存在,隻不過他們替自己塗上了很好的保護色,在馮萬樽之前,很少有人願意浮出水麵。之所以出現這樣的情形,根本原因在於主流社會對以賭博作為一種職業的否認。盡管在香港這樣開放的社會,而且是一個賭馬風行的社會,主流價值觀仍然認為,正當的職業一定要為社會創造財富。相反,賭馬不僅不能創造社會財富,而且是從別人手裏獲得財富。主流社會或許會偶爾去澳門博彩,或者在香港賭馬,但對於他們來說,那僅僅是偶爾為之的娛樂,而永遠不可能成為一項事業。
而在這個階層內部,卻有著很強的競爭。他們很清楚,對於職業賭徒來說,客觀上他們是從廣大業餘馬迷那裏賺取自己的利潤,實際上,真正有實力使得他們賺取利潤成為難點的,並不是普通馬迷,而是另外的職業集團。他們投注的時候,通常都會避免與其他集團“撞車”,大家都在開鑼前最後的十分鍾內投注,如果把握不準,兩大集團碰到了一起,很可能將賠率打到極低,最終即使勝出,也很難有賺數。
要避免這一點,就需要知道彼此的投注習慣和方法,尤其需要經常聯絡。
另一方麵,對於高手來說,沒有對手才是最大的悲劇。有人常常會談到“孤獨”、“寂寞”這些詞,孤獨是因為茫茫乾坤竟然無以為伴,隻能處於精神和物質的雙重孤立之中。寂寞是因為凡塵喧囂,浮華過眼,卻無法與精神世界形成呼應。可見,無論孤獨還是寂寞,都是相對存在的,是一種精神世界和物質世界的失衡。對於高手來說,沒有對手才是真正的孤獨和寂寞,這種感受不是高手的人是很難體會到的。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更希望香港馬壇能夠出現超一流的高手。
香港馬壇很可能冒出一個年輕高手這一點,令雪茄鼎爺和卦爺雖不說高度緊張,卻也並沒有完全不當一回事。那天從China Max離開後,他們立即著手對馮萬樽進行調查,很快,一份詳細的調查報告送到了他們麵前。
接下來的一個賽馬日,雪茄鼎爺向馮萬樽發出了一個試探氣球。他讓自己的秘書給馮萬樽打了一個電話,留下一個電話號碼,希望同馮萬樽喝茶。這個電話是李曼君接的,她根本不清楚雪茄鼎爺是何許人也,僅聽名字,像是一個黑社會大佬。她很清楚,馮萬樽出道之前,雖然和朱文豪一起行過一段時間黑道,但現在他已經徹底脫離了黑道,所以拿不定主意是否應該告訴馮萬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