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驚急地說,“勞斯不管多麼天才,他也許可以騙過警察、記者,甚至是你霍爾達,他也許可以騙過一個女兒,讓她以為自己是她父親——我想,關於山傑斯教授,你可以放心——可是他永遠不能瞞過一個女人,假裝是她的未婚夫,你別忘了,朋友,麥蒂爾德在進入海格立斯堡之前就認識杜爾傑克了!”
“她以前也認識勞斯!”霍爾達冷淡地說,“好吧,我的朋友,你的理由很有力。可是,因為我不知道我父親到底聰明到什麼地步,我寧可依賴一個較有力的論據:如果杜爾傑克是勞斯,勞斯就不會多次在麥蒂爾德眼前出現,因為若勞斯再度出現,杜爾傑克便會失去麥蒂爾德!”
“啊!既然隻消張開眼睛就能得到答案,為何要徒然做這許多推理呢?睜開眼睛吧,霍爾達!”
他睜開眼。“要我看誰?嘉利王子嗎?”他很苦澀地說。
“為什麼不?難道你喜歡他嗎?這個來自黑地的王子,這個唱立陶宛民歌的人?”
“我倒不,可是艾蒂夫人喜歡他。”他說。
他諷刺地一笑。我握緊雙拳,他發覺了,但裝著沒注意到的樣子。
“嘉利王子隻是個虛無主義者,我一點也不擔心。”他平靜地說。
“你確定?這是誰說的?”
“午餐時艾蒂夫人提到的三個老太太,布合尼亞老媽認識其中一個。我調查過,她兒子企圖行刺沙皇而在喀山被吊死。我看過那三個可憐犯人的相片。另外兩個老女人是尋常人的媽媽,沒什麼重要。”霍爾達生硬地說。
我忍不住讚佩之情:“啊!你真沒有浪費任何時間!”
“他也沒有。”他咆哮著。
我雙臂交叉。“老巴布呢?”我說。
“不!我的朋友,不!”霍爾達深吐一口氣,有點憤怒,“不是他!你看得出他戴了一頂假發,不是嗎?我請你相信一點:我父親戴假發時,別人是看不出來的!”
他口氣如此凶惡,使得我想離開,不想再說。他阻止了我。
“別走!魯斯呢?我們還未提到魯斯。”
“哦,他呀,他一點也沒有改變……”我說。
“永遠都是用眼觀察,小心你的眼睛,桑克萊!”
他握緊我的手,他的手又濕又熱,然後他便走遠。我在原地待了一會兒,呆呆地猜想著。在想什麼呢?我想是我錯了,我不該說魯斯沒有改變。首先,他現在臉上開始冒出了小胡子,這對一個像他那般墨守成規的美國人而言,是很不尋常的,還有,他頭發比以前長,長了一大綹頭發蓋在額頭上……再說,我有兩年沒見到他了,兩年時間足夠改變任何人。而且現在他滴酒不沾,隻喝水——以前他是隻喝酒的。而艾蒂呢?艾蒂又是誰?啊!我是不是也瘋了?為什麼我說“我也”?就像,就像黑衣女子嗎?就像,就像霍爾達嗎?難道我不覺得霍爾達有點瘋狂嗎?
啊!黑衣女子將我們全都迷住了!因為黑衣女子一直活在恐怖的回憶中,現在我們也和她一樣驚慌而顫抖不停。恐懼感是會擴散的,就像霍亂。
3.下午五點前
距離我的值班還有一段時間,我趁此機會回房休息了一下。但是我睡得很不安寧,一下就夢到老巴布、魯斯及艾蒂夫人,我夢到他們是一個恐怖的犯罪集團,計劃消滅霍爾達及我。
我醒來時,這個令人驚悸的影像還存在腦海中,看到那些古塔及陰森嚇人的石牆,所以很難理性地告訴自己這隻是一場噩夢。我大聲喊叫:“逃來逃去竟逃到一個賊窩了!”我靠近窗戶,艾蒂夫人正經過魯莽查理庭院,漫不經心地和霍爾達聊著天,青蔥般的玉手拿著一朵盛開的玫瑰。我馬上跑下樓,可是當我到了庭院時,她已不見了。我於是跟在走進方塔去巡邏的霍爾達身後。
霍爾達的表情及思緒都相當鎮定,目光也是。他現在不閉上眼睛了。啊!每次看霍爾達觀察他四周的事物時,我都覺得是在看一出戲,什麼都躲不過他的眼睛。黑衣女子住的方塔是他最關心的地方。這時離方塔發生神秘攻擊事件還有幾個小時,容我向讀者介紹方塔的室內配置。
這層是一樓,地麵和魯莽查理庭院的地麵一般高。從方塔唯一入口K1門進去後,便是一條寬敞的走廊——這裏以前是警衛室的一部分。那時警衛室占據了01、02、03、04點的整個空間,以石牆圍繞,每一道牆都有一扇通往舊堡其他房間的門。後來魯斯夫人在警衛室築起木板牆,隔出一間不小的房間,計劃用來做浴室。這房間被兩條從01到02、03、04點互相垂直的通道圍住,現在布合尼亞夫婦住在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