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棕桐葉擋住了老巴布的聽眾。後來,他的聽眾終於移動了,走向“黑教授”——達必這樣稱呼老巴布。他的聽眾有兩人:艾蒂,沒錯!就是她,慵懶高貴,半倚在她先生的懷裏……她先生的懷裏!可是這人不是她丈夫。這男人是誰?霍爾達轉身,打算找布合尼亞老爹或是馬東尼詢問。剛好布合尼亞老爹就站在方塔門口。霍爾達叫他,他走過來,朝霍爾達指的方向看過去。
“跟艾蒂夫人在一起的是誰,你知道嗎?”記者問他。
“那年輕人是嘉利王子!”他毫不遲疑地回答。
霍爾達和我兩人互看一眼,我們從未在遠處看過嘉利王子。可是再怎麼樣,我也沒想到他的步態是如此的……我也不記得他有這麼高大。霍爾達知道我在想什麼,聳了一下肩膀。
“很好,謝謝!”他對布合尼亞老爹說。
我們繼續觀察艾蒂夫人和嘉利王子。
布合尼亞老爹在離開前說:“我隻能說一件事,我不喜歡這個王子。他太溫柔,頭發太金,雙眼太藍,人家說他是俄國人。他總是來來去去,不說什麼就離開。上上次他被邀來用晚餐時,先生太太一直等他,不敢先用。後來我們收到一封從莫斯科發的電報,他說他沒能搭上火車,請先生太太原諒他。”布合尼亞老爹冷笑不停地走回他住的城塔。
我們繼續觀察沙灘,艾蒂夫人及王子悠閑散漫地往殉情洞走去;老巴布安靜下來後,從巴瑪大洞出來走向城堡,進門後穿過洪水區。我們很清楚看到他不笑了(B3點城塔的位置較高)。他的心情變得憂愁沉重,並且沉默不語。現在他經過暗門下麵,我們喚他,他沒聽到。他將人類最古老的頭顱捧在胸前。突然他生氣起來,以最惡毒的言辭咒罵人類最古老的頭顱。
他走進圓塔,幾分鍾後,都還能聽到他咒罵的聲音,後來變成激烈的怒吼;我們還聽見笨重的敲擊聲,聽起來像在敲牆壁。這時,新塔的老鍾敲了六下。
就在同時,遙遠海麵上傳來陣陣打雷聲,地平線變成一片漆黑。馬房小廝華特這時穿過園丁塔暗門,進入魯莽查理庭院向我們走來。他是一個頭腦簡單的勇敢粗人。
許多年來,一直忠心耿耿地效忠他的主人老巴布。他交給我一封信,也交給霍爾達一封,然後繼續走向方塔。霍爾達問他去方塔做什麼,他說他要將杜爾傑克的信件交給布合尼亞老爹。他這些話都是用英語說的,因為華特隻會說英語;我們也會講一點英語,聽得懂他說的話。
自從布合尼亞老爹負責留守在他的住所後,便換成華特轉信。霍爾達拿過信,說會替他送到方塔。天空開始下雨了。我們走到杜爾傑克房門口。布合尼亞老爹跨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抽著煙鬥。
“杜爾傑克先生在裏麵嗎?”霍爾達問他。
“他沒有離開過。”布合尼亞老爹答道。
我們敲門,聽到裏麵有人拉開門閂的聲音——根據霍爾達的命令,人隻要進入這房間,就要把門閂拉上。
我們進入杜爾傑克房間時,他正在整理信件,就坐在獨腳圓桌前,麵對著Rl門。
現在請讀者仔細注意我們的動作。霍爾達看完信後埋怨不已。信的內容和他早上收到的電報內容一樣,都在催他回巴黎,報社堅持要派他去俄羅斯。
杜爾傑克麵無表情地讀完我們交給他的兩三封信,把它們放進口袋。我遞給霍爾達我剛收到的來信,這是巴黎的朋友寄來的,信中提到有關畢紐爾離開巴黎一些無關緊要的細節,他還說畢紐爾要求將他的信件轉到索斯貝的“阿爾卑斯山旅館”。
這點非常有意思。霍爾達及杜爾傑克都很高興知道這條消息。我們決定盡快趕到索斯貝,便離開了杜爾傑克的房間。麥蒂爾德房間的門並沒關上,這是我出去時注意到的。此外,我注意到麥蒂爾德不在裏麵。我們一走出去,布合尼亞老爹就鎖上房門。立刻,立刻我親眼看到,他馬上就把鑰匙放進口袋,我發誓……然後他扣上口袋。
接著我們三人都離開方塔,留下布合尼亞老爹站在走廊上,像一隻純種警犬。直到他死之前,他一直表現得像隻純種警犬。我們不能說會偷獵的人不能成為好警犬;相反地,這些警犬一直都有偷獵習慣。在後來發生的事件中,我一直強調,布合尼亞老爹很盡忠職守,而且隻說實話;他太太也是,布合尼亞老媽是能幹的門房,聰明又不饒舌。成了寡婦的她現在幫我做事。她如果讀到我如此稱讚她及她先生的話,一定很高興。這是他們應得的。
這時差不多六點半。我們離開方塔後,霍爾達、杜爾傑克及我去圓塔拜訪老巴布。一進入地下室。杜爾傑克便大叫一聲:他看到他昨晚用來消磨時間所繪的水彩畫被破壞了。他畫的是十五世紀海格立斯城堡的詳圖,這是根據魯斯提供的資料繪成的。這水彩圖被破壞了,顏色混成一團。他試著問老巴布原因,他正跪在一個放骨架的木箱前,專注看著一根肩胛骨,根本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