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訓練間隙,男女民兵將槍支十數支一堆兒十數支一堆兒地架起,便三五成群地嬉鬧起來。夏幹事也將相機蓋兒蓋起,將窄窄的皮帶挎在自己的脖子上,任相機在胸前垂掛著,與大家一起說笑。而白景麗則不同,在大家架槍的時候,她將自己肩上的槍摘下,慢慢地走近架槍的地方,右手卻抓著槍的護木,欲放不放的樣子。在大家都架好的時候,她的槍支終於沒有鬆手,卻突然重新將槍刺打開,用右手拇指撐起槍背帶,左手順勢將槍身一推,利索地重新將槍背到身後,突然衝著夏幹事的背影,喊:“夏幹事!”夏幹事猛地朝著她扭過頭來,正待他納悶的時候,白景麗很爽快的樣子,朗聲說:“給我照張相!”夏幹事顯然處於職業的敏感,朝著白景麗審視一番,眼前頓然一亮。隻見這個女民兵個頭標準,不胖不瘦,特別是她將槍支背到身後時,挺胸收腹,加上白皙的臉盤,且當時陽光極好,刺刀在她的肩上方閃爍生輝,頗有一番颯爽英姿的樣子。夏幹事即意識到這是一張極難得的女民兵愛武照。他即快步走近白景麗,站在攝影技術的角度仔細審視著她麵部的光照效果,伸出雙手抓住她的雙肩,調整她麵部的受光角度。待到她的姿勢與斜射過來的陽光成最佳角度,麵部的著光最為豐富的時候,便急端起照相機,迅速調整好光圈、速度,將鏡頭對準了白景麗的上半身,用右手左右旋轉機頭,調整焦距。隨即,在他輕輕的一聲“好”出口的同時,“喀嚓”一聲,按動相機快門。這張題為“不愛紅裝愛武裝”的照片很快在當地報紙民兵專刊報頭位置“民兵三落實剪影專欄”中刊發。
而這些工作尚未做的當晚,白景麗即興高采烈地來到三位軍人的住處,可不見夏幹事在屋,白景麗大著膽子問:“夏幹事呢?”別人似乎知道她找夏幹事問照片事的,便朝裏屋努努嘴。白景麗會意,闖進裏間屋。果見夏幹事蹲在地上,正在擺弄著盤盤碗碗的一些東西。白景麗驚訝地叫:“夏幹事,這是幹啥?”夏幹事憑借白天的一次接觸,便聽出是她的聲音了,卻並不回頭望她一眼,兩手不停,自顧擺弄自己的。原來,為了工作方便,他將本部暗房的那台照片放大機連同一些洗相盤之類,以及必需的顯影、定影藥劑等,統統拉到了這兒,憑借一間裏屋,搞了一個簡易暗房。夏幹事雖不抬頭看白景麗一眼,聽到她問,卻也邊調試著藥液的溫度,邊解釋說:“照片在相機裏隻是底片,在沒衝洗前,底片上隻有潛影。隻有經過顯影再定影,完成底片的衝洗工作,再上放大機上放大,才可出來一張漂亮的照片呢!”白景麗似懂非懂,嘴裏隻是一連聲地“哦哦”著,心想,今晚要看到夏幹事衝卷、放大照片的神秘過程了。這時,卻見夏幹事站起身來,來到窗前,將不知何時掛到窗上的一片黑布簾拉開,將整個窗子嚴嚴實實的遮住,甚至不會透過一絲光亮。白景麗並不知道遮光是工作的需要,看到夏幹事的這個動作,白景麗有些誤解,不覺心猿意馬,臉塊子騰地漲紅了起來,心窩裏“咚咚”地狂跳起來。而這時,夏幹事卻又走近屋門,右手抓住屋門,朝著白景麗不容置疑地下了逐客令:“我要工作了,你得出去。”白景麗的心髒似驟停下似的,思想似乎沒有轉彎的過程。待白景麗剛退出門外,那屋門“啪”地關上了。接著,聽到了裏邊屋門上插銷的動靜,白景麗再沒向外屋的任何人打個招呼,快步離開這裏。可以肯定的是,她此刻的臉色很難看。
白景麗很快調整好自己的心緒,順理成章地將目光對準了田長安幹事。她很快發現田幹事不像郭參謀那樣在凜冽的寒風中,站在長長的民兵隊伍前,抓著槍支,嘶啞著嗓子,不厭其煩地為民兵們做著各種示範動作,也不像夏幹事那樣,脖子上垂掛著照相機,在民兵學習、訓練的同時,圍繞著民兵隊伍,那兒轉轉,這兒看看,尋找著合適的拍攝對象。田幹事最多是在隊前站站、轉轉、看看,便回到自己的住處,伏案寫作。後來白景麗了解到田幹事是在起草工作後期典型經驗交流現場會上,部領導的講話材料,以及該民兵團的典型經驗發言材料。訓練間隙,白景麗很隨意地走進田幹事的住處,一眼看到了田幹事伏案寫作的背影,她輕輕地咳嗽一聲。田幹事轉回頭來朝著她看,她便將田幹事那張方正的黑紅臉膛有著軍人特殊氣質的樣子,攝入到了腦子裏。她順手抓起桌旁的暖水瓶,將田幹事麵前茶杯的水斟滿,順勢朝著田幹事笑笑。田幹事也還她一個微笑,並輕輕地說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