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1章 集體上訪(2)(1 / 2)

原來,有一條重要信息,正在小釣台村民中悄悄傳遞著。本村村北大清河西岸的那一大片土地,即將被辟為經濟開發區。趙長增初聽到這一消息時,有些發呆。他一時尚權衡不出將那裏辟為經濟開發區對於自己的利弊。讓他驚呆的是另外一回事:本村的另一個年輕人曹小偉得到這個信息,立即在這一區域內,無中生有地起了一處墳圈,大小足有二十多個墳頭,依照輩分一排排墳頭排下來,儼然一個大家族的祖墳。雖然,那墳頭上全是新土。當趙長增對曹小偉的這一行為表示出不解的時候,買新鐵鍁的年輕人何南說:“要墳頭遷移費呀!縣城東經濟開發區就是先例,一個墳頭給不少錢呢!”這真令趙長增驚呆了。而年輕人何南顯然要仿效之。年輕人何南向趙長增透露過這一信息後,還將眼睛盯著趙長增的臉,仍悄悄的樣子,說:“咱們一塊兒去?”趙長增立馬搖頭。

類似的事趙長增是幹不出的。似這等事,自己可以左右自己的行為。而對於外界的另一些事,竟不以自己的意誌為轉移,趙長增則難以左右自己的行為了。這也就出現了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結果。這件事依然緣於占用本村土地建經濟開發區,然而,完全是另一碼子事。

趙長增心情頗感沮喪,自誌忠的小超市走出時,情緒低落,很有點茫然與無助。偏在這時,有人急急地朝著他大步走來,很驚喜的樣子,大聲地喊著:“長增大叔!走,走!”趙長增認出這人是喜春。趙長增知道喜春原本跟著王順昌。趙長增便在心裏有了些戒備心理,但他依然糊塗,不知道喜春這樣急急地招呼自己有啥事。喜春大大咧咧的樣子,一把便扯住了趙長增的衣袖,依然很急迫的樣子:“走!跟我喝酒去!東子的飯店裏,那裏好多人等著哩!”趙長增真的糊塗了,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問對方:“找我喝酒?這是喝的啥酒?”喜春仍扯著趙長增的衣袖,不耐煩的樣子:“哎呀,找你喝酒還喝的啥酒?找你喝你就喝嘛!”

東子的飯店幾乎與誌忠的小超市毗鄰,中間也隻不過隔著兩三家,同樣臨路坐北朝南。趙長增幾乎是被喜春一直扯著衣袖來到飯店裏的。那裏果然擠滿了人,擠坐在兩張大圓桌旁。圓桌上鋪著一塊一次性的薄薄的白塑料布,白塑料布在圓桌周圍垂下,搭在了圍桌而坐的人們的腿上。趙長增的視線迅速地自這些先到的人們的臉上掃過。這些一色的男人年歲或大或小,穿戴也或新或舊。隻是每個人的臉上都像終於撈到喝一次喜酒似的頗為喜興的樣子,互相間高聲地說著閑話,咧嘴笑著。這時,有人已經將提前放到桌上的酒瓶抓到了手裏,先放到眼前,看下酒瓶漂亮的外包裝,像是喊給同桌的別人聽:“二鍋頭!”邊這樣嚷著,邊已將酒瓶的外包裝拆開。再抓著酒瓶打開瓶蓋,便熱情地伸長胳膊,“咕嘟嘟”地為每位麵前的酒杯斟酒。這時,飯店內便即彌漫起一股濃濃的酒的香氣。這時,有人看到趙長增被喜春推著進來,也便熱情地邀他,指著一張空座位,喊著:“坐這兒!坐這兒!”喜春顯然看到人已經坐齊,便朝著裏邊高聲喊:“上菜!”便看到服務人員往圓桌上端菜。而這些就餐者顯然不懂什麼酒桌上的規矩,遠不似正規的酒宴上,須作東的主人先說過幾句什麼話之後,才好端起酒杯。這些人等不及了似的,早已將筷子伸向了圓桌的中心,甚至服務人員手裏的盤子尚沒有完全放下的時候,便已經下筷子了,並極快地送到了嘴裏。有人邊咀嚼著,邊含糊不清地說:“幹,幹!”人們仍很急的樣子,似乎並不待有人提議“幹”不“幹”的,另一隻手的酒杯早端起來,放到了嘴邊,人們便爭相仰脖灌到了自己嘴裏。

趙長增初踏到這樣的場合,還在心裏嘀咕:這是喝的啥酒?而這裏的氛圍很快包圍了他,那個疑惑早已飛往九霄雲外去了。便也與人們一樣,不停地夾著菜,送往嘴裏,咀嚼著,將一杯杯滿滿的酒灌進自己的嘴裏。這時,他便覺得臉上陡地有些熱,視線不由地朝左右酒友的臉上瞅,個個臉上泛起了紅暈,以及難以抑製的喜色。

也就在這時,便聽到有人喊:“老少爺們!往這個條子上畫個圓圈再喝!”趙長增一驚,尋著這聲音看去,幾乎所有的人都突然住了筷子,朝著聲音起處扭頭。隻見原本沒沾一滴酒的喜春手裏捏著一遝子紙條子,另一隻手捏著一支筆。在人們疑惑的眼神裏,先撚出一張紙條來,遞給他最靠近的一位,將一隻手指指著上邊的一個空格,說:“往這兒畫圈!”那人將條子接到手裏,嘴裏說:“這是啥?”喜春不耐煩的樣子,說:“哎呀,讓你畫你就畫,還有那麼多的話幹啥?”那人便真的不再問什麼,在條子上喜春指定的位置處畫了個圓圈,還給喜春。便即恢複了剛才的樣子,一手抓起筷子,又伸向了盤子裏。另一隻手仍抓著酒杯。當喜春再將手中紙條撚出一張遞到第二位手邊,並說著同樣的話的時候,那人顯然比較細心,將條子打開來,不由地念出了聲:“村主任選票”。他的話音一落,大家頃刻間靜了下來,有人也像很好奇的樣子,問:“村主任選票?怎麼現在想起來選村主任?那候選人淨是誰呢?”那人的視線,便很自然地往下看,也像回答大家的疑問似的,繼續念:“高嘉樹、張玉權,”他的語氣停頓了一下,接著念:“王順昌。”所有的人顯然是初次聽到村主任改選的消息,以及現在這幾位候選人的名字,聽到人們中間不由地發出“噫”的動靜。這時,喜春便表現出更不耐煩的樣子,他的嘴裏嘀咕著:“哎呀,誰像你這樣刨根問底的樣子?村主任改選有啥新鮮的?”他邊說著,便仍指著條子上的一個空格說:“在‘王順昌’名下的空格裏畫圈!”趙長增剛才為被喜春扯到這兒喝酒頗感納悶,此刻,方才恍然大悟。在心裏叫著:“原來是這麼回事呀,我說呢。”接到條子的那位真的喝得猛了些,臉漲得通紅,顯然回應著喜春的話,嘴裏邊“好,好”地說著,邊接過遞過來的筆,按照喜春的要求,畫了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