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姑娘嘴唇上掠過一絲微笑,好似靈魂中迸出一道光芒,使她容光煥發;歐也納不由大吃一驚,沒想到會引起她感情上如此強烈的震撼。

“什麼!趕明兒您富有了,幸福了,有一大筆財富從雲端裏落到您頭上,您還會愛一個您落難時喜歡的窮小子嗎?”

她優雅地點了點頭。

“一個怪可憐的青年呀?”

又是點頭。

“你們在胡扯些什麼呀?”伏蓋太太叫道。

“您別打攪我們,”歐也納應聲說道,“我們談得很投機呢。”

“莫不是歐也納·德·拉斯蒂涅騎士先生和維多琳·泰伊番小姐在山盟海誓吧?”伏脫冷在飯廳門口冷不丁冒出來,用他的粗嗓門說道。

“喲!您把人嚇了一跳。”庫蒂爾太太和伏蓋太太異口同聲地說道。

“再挑就越來越差了。”歐也納接過話頭笑著說道。伏脫冷的聲音使他極為難受,他從來不曾有過這種感覺。

“你們兩位,別惡作劇啦!”庫蒂爾太太說,“閨女,咱們上樓回房去。”

伏蓋太太跟著兩位房客上樓,到她們那兒去消磨晚上,好節省她的燈燭柴火。這時隻剩下歐也納和伏脫冷兩人麵麵相對。

“我早知道您會到這一步的,”那家夥不動聲色地對他說,“不過,您聽著!我也善解人意,就像別人一樣。眼下您別作決定,因為您心情不好。您欠了債。我不願意您因為衝動或是失望投到我這兒來,我要您用理智去決定。您大概需要幾千法郎。喏,想要嗎?”

那魔鬼從口袋裏掏出錢包,從裏麵抽出三張鈔票,在大學生眼前晃了晃。那時候,歐也納的處境糟透了。他打賭輸了,欠著德·阿瞿達侯爵和德·特拉伊伯爵兩千法郎。他拿不出這筆錢,

晚上不敢去德·雷斯托夫人府上參加聚會,盡管大家在那裏等他。那是不拘形式的聚會,吃吃小點心,喝喝茶水,可是在惠斯特牌桌上可以輸掉六千法郎。

“先生,”歐也納掩飾著身體的抖動,對他說道,“您對我說了那番話,過後也該明白,我不能領您的情。”

“這就對了!您要不這麼說,就會惹我不高興了,”那個想拉人下水的家夥又說,“您是個英俊小夥子,又善解人意,像獅子般高傲,少女般溫柔;還可以是魔鬼的不錯獵物。我就喜歡年輕人的這種素質。再來幾分政治家的謀略,您就能看透社會了。隻要演上幾個高尚的小品,高明的人就能在台下傻瓜的熱烈掌聲中為所欲為了。要不了幾天,您就是我們的人了。嗨!您要願意做我徒弟,我包您萬事如意;要什麼有什麼,立馬到手,不論是名利,還是女人。凡是現代文明的精華,都擺在您麵前。您會是我們的寵兒,我們的寶貝,大夥兒都會樂於為您拚命。您前麵的一切阻礙都會被鏟平。您要是還有顧慮,豈不是把我當成壞人了?那好!從前有個人,也像您這樣自命清白,就是德·蒂雷納先生,他跟土匪做點小交易,並不覺得有損名譽。您不願領我的情,嗯?沒關係。”伏脫冷微微一笑,說道。“這幾張票子您拿去吧,您在這上麵寫幾個字,”說著他掏出一張印花紙,“這兒,橫著寫:茲借到三千五百法郎,一年內歸還。再寫上日期!利息相當高,免得您多心;您可以叫我猶太人,可以認為不欠什麼情了。今天您要瞧不起我,我不在意,相信您以後一定會喜歡我。您會覺得我深不可測,不露聲色,傻瓜們管這些叫做惡習;可您永遠不會覺得我是孬種,或者無情無義。總之,我在棋盤上,既不是卒也不是象,而是一個車,小夥子。”

“您到底是什麼人?”歐也納嚷道,“簡直是生來要糾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