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五(2 / 2)

肖生從考場上下來,一股疲憊如潮水般將他的身心緊緊裹住。他機械的從左邊通道樓梯一梯一梯的下樓,走到右邊通道,又一梯一梯的上樓,上到最高層,又到左邊通道下樓,下到最底層,又從右邊樓梯口上樓。

他隻是這樣不斷的怔怔的上樓,怔怔的下樓,並不想什麼,可他的心卻在尋找著出口,尋找著一個可以擺脫一切困境與災難的出口,一個擺脫別人歧視、輕蔑的目光的出口,一個可以重新找回到原來的自己,讓人尊敬,受人愛戴、讓人傾佩的出口,否則他會心力憔悴,行如走屍。

肖生相信自己是愛人的,隻是這種愛是深沉的,默默的,他覺的愛人這種感情,不宜張揚,任何的鼓吹都會使“愛人”這種本來應該是神聖的情感成為一種變相的自我標榜。

肖生的痛苦在於他自身的種種困境偏偏壓抑著他,使他無所作為,無力與他看不慣的一些東西抗爭一下,甚至有一種同化他的無形巨力罩向他,他有時能感覺到自己正在這種巨大的同化壓力下漸漸失去一些寶貴的東西,他對自己的這種感覺悚然心驚。

有時候肖生感覺到自己活的很卑微,又很高貴。卑微的是他的生活狀態,高貴的他的精神狀態,他在隱忍中等待自己的好運氣早日來臨。

物質的匱乏使他幾乎感覺到自己是生活在大學裏的特殊乞丐;精神的高貴卻又使他感覺到自己是足以與上帝稱兄弟的神。

他愛人,但限於能力,卻不能給需要幫助的人以適當的幫助,不能給處於災難中的人以援助的手,這也是他痛苦的源泉之一。

肖生的痛苦還在於自己忍受不了任何人對自己的輕視。

高貴的精神與低劣的物質生活狀態不相符的結果直接導致肖生形成了極為敏感的自尊。有時候,他感覺到自己就像那打斷了腿的孔乙己,成為多餘的一員,偶爾被人想起,也是因為自己欠了別人的債的緣故,而非出自思念或尊重。這讓他分外懷念高中的歲月,不是因為那段歲月裏有他的輝煌,而是因為那段歲月裏有 別人對他的尊重。

夜已深,肖生在淡黃的燈光下寫了一首詩,做為今天的句號。

“我/在正直的人群中正直/在汙濁的空氣中汙濁/如果可能/願以羸弱之軀/在鈍痛中承起/人類所有的苦難。”

我/在痛苦中長笑/在長笑中墮落/閃爍著黑色光澤的淚珠/在孤獨中尋找/尋找到的希望之星/是未來人凝視我的眼睛/。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