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小孩都很精明。另一份工作是什麼?”
“還是家教。不過教的是一名韓國留學生。”
“真的?肖生,看不出來,你真不簡單,說來聽聽。”柳嫣兒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
“她是韓國漢城檀國大學的學生,和我同齡,也是大三的學生,她叫金喜秀,小姑娘性格很好。”
提起金喜秀,肖生麵前自然而然的閃過一張友愛和善的臉的同時,也想起了許許多多的與她在一起時發生的快樂的事情。教金喜秀,與其說是件工作,倒不如說是在陪她玩耍。她中文水平極低,肖生每天的任務是通過和她進行的大量對話來提高她的口語和聽力能力。
肖生第一次給她上課時,說了一大通,卻見她目不轉睛、一臉茫然的盯著自己的臉,就問她聽懂沒有。她用極其生硬的語調說:“什麼?”肖生不得不重複一遍:“你聽懂了嗎?”
“懂?什麼是懂?”她疑惑的問。看來她沒有學過“懂”這個字。肖生隻好將“懂”替換成“明白”:“你聽明白了嗎?”
這一次,她聽懂了。臉上露出欣喜的神色,將手伸到肖生麵前,大拇指與中指捏在了一起,兩個手指頭中間留了一條很小的縫隙,她神色小心翼翼的說:“明白一點點,一點點。”這一下,輪到肖生發呆了。
肖生就放慢了語速,一字一頓的往外吐字。這樣,她勉強能跟得上。肖生一看見她雙眼露出茫然的神色,就多重複幾遍剛說過的話。
下課後,金喜秀非要請肖生吃飯不可。肖生推辭不過,便由她的意,在一家西式比薩店裏吃了頓飯。
當金喜秀看見比薩店裏那位金發碧眼的老板時,竟笑嘻嘻的對肖生說:“嘻,嘻,老外。”然後,又搖了搖頭說:“難看,(我)不喜歡,不喜歡。”
這讓肖生覺得她有趣的很,竟連自己也是個不折不扣、如假包換的小老外也忘了,反稱別人為老外。
讓肖生一直很惱火的是,金喜秀堅持認為“總理愛人民”和“人民愛總理”是一個意思。在造句時,她也敢造出“我愛書,我愛椅子,我愛你……”之類的讓肖生臉紅的句子。在讀“22222”時,她也能讀成“兩萬兩千兩百兩十兩”。
當肖生告訴她那樣說不對時,她往往是一個“為什麼?”幸虧肖生是中文係科班出身,能給她的那個“為什麼”一個合理的解答。
但讓肖生驚訝的是,她的英語極好,並且日語也不錯,她說她曾為了學日語在東京呆了一年,就像為了學漢語來中國一樣。這樣,同是大學生,金喜秀懂三門外語:英語、日語、漢語。而包括肖生在內的中國學生一般隻懂一種,並且這一種也是學的並不是太盡如人意。這種差距,讓肖生心驚。
金喜秀卻很認可中國的學生。她說韓國的學生貪玩,“愛玩玩”,沒有中國的學生刻苦、勤奮。這讓肖生感到稍微有點安慰的同時,心中又自問中國學生真的如她所說的那樣好嗎?
既然這樣,為什麼金喜秀每次上街都會遇到一個字便讀一個字,不會讀的便問自己?她甚至有一次連貼在飯店門前的“招工告示”都不肯放過,一連看了十多分鍾,讓飯店的老板誤認為她想打工呢。
從金喜秀身上,肖生沒有發現一絲她所說的韓國學生“愛玩玩”的跡象。不過,肖生發現金喜秀倒學會了一種國粹。
肖生親眼看見她對一名韓國小男生發脾氣,一跺腳,喊了一句“奶奶”。肖生開始挺奇怪,後來才弄明白,她本來是欺負那小男生中國話沒有她學的精,便用中國話罵那男生“奶奶的”,不料,自己也學藝不精,少學了一個具有關鍵意義的後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