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天也許並沒有上通宵,但卻又想讓大家以為他真的上了通宵才這樣說。但他說這些的目的是什麼呢?
難道是在掩飾他晚上並沒有上通宵聊天嗎?
但有掩飾的必要嗎?
如果有必要的話,那就是他要讓大家相信他昨天晚上是在網吧呆了一夜,聊了一夜的天,而不是在其它什麼不可告人的地方呆了一夜,幹了一夜見不得人的事。
幾件事情聯係在一起,肖生就感到徐飛有問題。
他想把徐飛的情況向李老師反映一下,卻又擔心徐飛知道後,說自己是在打擊報複他。
本來麼,肖生就感覺到自己和徐飛不是同一類的人,平日裏兩人無事不會多說一句話的,肖生能從徐飛看自己的眼神裏讀出一些鄙夷之色。徐飛能從肖生的眼神裏讀出一些自命不凡的清高。
徐飛總覺得肖生有一種不可一世的傲氣。甚至連肖生的沉默,在徐飛眼中看來,也是一種故做的深沉。
到後來,見肖生每天往教室裏提四壺開水,徐飛覺得他這是在沽名釣譽,別有居心。
當肖生當選為班長,他私下裏對一位同學說肖生:“他當班長,還不是因為每天多往班裏提了幾壺水麼?一壺水五分錢,四壺水兩毛錢。一天四壺,兩毛錢。十天兩塊,一百天二十塊,一年五十塊錢足夠了。哈,五十塊錢買了一個班長,肖生可真夠精明的啊,咱不佩服人家不行。”
但他沒有料到,這個同學雖然與他不錯,但卻十分的敬佩肖生,思前想後,經過一番思想鬥爭,竟將這話原封不動的轉達給了肖生。
肖生雖然表麵上大度一笑,但心裏還是對徐飛起了戒心。
所以他也就遲遲沒有將徐飛的異況向李老師提。因為他的戒心讓他不想給大家留下一個打擊報複徐飛的印象。另外,他也沒有徐飛作奸犯科的證據,僅僅是懷疑而已。
肖生的遲疑,注定了日後徐飛東窗事發、鋃鐺入獄時,自己也受到了牽連,自動引咎辭職不說,還寫了一份檢查。但這些都是後來的事情,現在的肖生沒有看的那麼遠。
期末考試的第一天,又下了一場雪。室外雪花漫天飛舞,無聲無息。考場內眾學子奮筆疾書,惟聞一陣“沙沙”的筆尖掠過答卷紙聲。大家都在靜心答卷。監場老師輕輕的踱著步子,在過道間來回走動著。考場內設有暖氣,窗門緊閉,室內一片暖烘烘的。
大約離開卷半個小時左右,從考場後麵傳來一聲嚴厲的女音:“把你的手伸開!”
大家不約而同的停止了答卷,將目光投向說話處。隻見一位監場的女老師正站在徐飛旁邊,臉上嚴肅的似乎能掉下一層霜來。
“對不起,我有握拳的自由。”徐飛看也不看那女老師,坐在位子上,緩緩的說。
這一句話不亞於在教室裏投了一枚小型炸彈,立時引起全場不大不小的轟動。大家料不到徐飛竟然這麼有種,敢用這種態度對監場老師說話,大約是上學上膩歪了或者昨夜沒睡好覺,大腦不甚清醒,沒有考慮到自己說這一句話的後果。
監場老師也沒有想到在自己眼皮下居然還生活著這樣一個無法無天、追求握拳自由的學生,她幾乎要憤怒的一蹦老高,聲竭力斯的對徐飛吼道:“你,出去!馬上!”
徐飛仿佛等的就是她這麼一句話,沒有等那女老師反應出自己失誤,就立時站起身來,快步走了出去。出了中文樓,他才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看了看四下無人,伸出手來,將幾乎已經握出了汗的小抄急忙扔在路旁的垃圾箱裏。
看來是監場老師的失策。如果她在考場內堅持要徐飛鬆開手,而不是趕他出場的話,徐飛會更慘。一旦那小抄落在監場老師手裏,徐飛麵臨的就不僅僅是一個一門不及格、需要補考的問題了。
徐飛裹緊了自己身上的皮大衣,暗暗說了一聲僥幸的同時,也在心裏大為佩服自己的機智。雪還在下,時間還早,他打算在學校四周逛逛,看看雪景。畢竟補考是注定的事,是煩人的事,但同時也是來年的事,何必為未來的煩惱而壞了自己現在的心情?想到此處,他心裏到輕鬆下來,甚至嘴裏也不知不覺的哼起了“你那裏下雪了嗎……”。
徐飛踏著“咯咯”的積雪,經過學校的廣告欄前,被一張通報吸引住了,他呆立在雪地裏,任雪落了一肩。許久,才一甩長發,似乎甩去了臉上那一絲說不清楚是愛是恨是痛苦是得意的神色,慢慢轉過身來,下意識的裹了裹皮衣,神色漠然的往回走。
潔白的路上,風夾雜著小小的雪粒,無情的擊打在那張通告上,通告終於不堪風雪的擊打,從廣告欄上落下。雪很快的覆蓋住了上麵黑黑的字跡,但仍然依稀可辨這樣一些零星不全的字:
楚紅,女,原籍……人,音樂係九八級學生……該生……非法同居,影響惡劣,經過……勸告,執迷不……,勒令退學……消除學籍……特此通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