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偶然的機會,她上網聊了一次天,結識了一個名叫“千年蟲”的網友。對方自稱是西安交大畢業的高才生,早在學生時代就開始了創業。畢業後,經過一番努力,成立了自己的公司,現在公司規模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也就是剛有個六七百萬的固定資產。
傅小倩一向崇拜的就是這樣的人。所以她心裏立時對“千年蟲”充滿了好感,當對方問她是不是漂亮妹妹時,她竟然有點忍不住的自我標榜了一番說:班裏所有的男生都認為自己是第一美女,但所有的女生都認為自己是最難看的醜女,所以自己也搞糊塗了,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信男生的,認為自己是第一美女呢,還是相信女生的,認為自己是最難看的醜女呢。
“千年蟲”回答她說當然是信男生了,因為女生看女生,都是戴了變色鏡來看的,失真。
對方言談是如此的有趣,誇人恰如其分,這讓傅小倩有一種很舒服的感覺。自然而然的,她對“千年蟲”的感情就如同抱著琵琶跳井,越談(彈)越深。
元旦那天,“千年蟲”打電話,約她去上網聊通宵,“過兩人(網上)相遇以來的第一個元旦”,傅小倩毫不猶豫的去了。
那天晚上,當大多數同學正在班裏高高興興的吃餃子,看《大話西遊》時,傅小倩正坐在網吧裏,和“千年蟲”聊的不亦樂乎。
“千年蟲”問了她一個要她必須回答的問題。她一看他提的問題立時一陣抑不住的幸福感襲遍全身。
原來,“千年蟲”問她:為什麼每個要戀愛的男孩都必須向自己心愛的女孩子說“我愛你”呢?我不說,行嗎?
看來,“千年蟲”是個玩弄文字的高手。
傅小倩出身中文係,就是再枯燥的文字訓詁、考證,她都能給一個答案,但對這個問題,卻不知道如何回答。因為她如果回答“行”的話,無疑是默認自己已經接受了對方無聲的求愛。如果回答“不行”的話,那麼對方會立時聽她的話,對她說:“我愛你”。
顯然,這是對方玩的一個小小的手腕。
她有點難為情。雖然她知道建立在網絡上的感情是沒有多少是可以真正信賴的,因為網絡本身就是一個虛無的皂泡,網絡上的愛情盡管看來光彩奪目,但一旦碰觸到現實的空氣,立時成空。發生在她身邊的網戀還少嗎?但真正能從網絡中走向現實,像小說中描寫的那樣“千裏姻緣一線牽”的又有幾個?
何況,她對“千年蟲”根本不了解,僅知道他的名字叫張凱,但也許是一個假名,就像自己不是也對他報了一個假名——“方芳”麼?
一想到這一切也許都是在作假,傅小倩倒覺得自己是太過於認真了,反正是一場遊戲,答應了他罷,權當要將這場遊戲繼續下去必須有的一個前提。
“不行。”她回答。
果然正如她所料,“千年蟲”立時回帖:“我聽你的,我說‘我愛你’,老婆。”
雖然明知是場遊戲,但最後兩個字仍然讓傅小倩羞紅了臉。同時,又讓她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新鮮和刺激。她這時才知道原來自己內心深處是一直在盼望著有一個男人溫溫柔柔的稱呼自己一聲“老婆”的。
隻是現在有人如是稱呼她了,她卻不知道對方什麼模樣。這就是建立在現代文明基礎上的感情遊戲。你不知道我是誰,我不知道你是誰,但借助於網絡,彼此卻可以互相扮演起對方的情人。
愛情就像通貨膨脹時的鈔票,每天都在不斷的貶值;情人就像掛在牆上的日曆,每天都換一副新麵孔。
可悲的現代人,你們可曾聽見記憶中向往的山盟海誓、枯海桑田已經被高速發展的時代遠遠遺棄在無人的角隅,獨扣著封塵的絲弦,奏出悲愴絕倫的情歌?
當有一天,我們在現實中發現自己擁有的感情卻是一場遊戲,一些虛幻,離開網絡,看著夕陽西下,任夜色如水般將自己沉浸時,我們是否還有勇氣去思考明天?
考試完後,隨之而來的就是長達四十六天的寒假。
肖生在放假的前一天,收到了蘇晨由南京寄來的一隻郵包。他打開一看,裏麵裝著的是一件米黃色的羽絨服。這是當前正流行的一種情侶裝。一套共分為男式、女式兩件。顯然,蘇晨買了一套,寄給了肖生一件男式的,她留下了那件女式的。
郵包裏麵還有一頁散發出淡淡清香的信紙,信上有一行娟秀的字跡,肖生輕輕的讀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