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回憶(1 / 2)

越沐簫走過竹橋,望著橋下碧綠的潭水,深幽且清淡。

夜空繁星閃爍,月色清輝,皎皎雪白,照著烏絲闌山頂上群林峰巒,交織著那古霧煙雨,遠遠望去,北海之上都仿佛籠罩了一層細薄的雪霰,竟然讓人看的好不真切。

竹濤隱隱,寒風過處,沙沙作響,仿佛竹木也在聆聽某一處角落的歌唱。

“噔..叮”從越紅繁那居住的精舍裏突然間發出清脆悅耳的琴聲,那一個個有如跳動的音符金芒斑點,在屋內夭騰飄動,隨即一擁而上,都圍繞著床榻上那張濃墨色的臉皮,清流吟婉。

越沐簫豎耳恭聽,隱約間聽到屋中有一位女子在深情吟唱著那首刻骨銘心的曲調。

“昔月照,秋心涼,離人心寄秋..”

“《逝水流光》麼?難不成這首曲子就是當年爹獨創的?從這音樂中,我深深能體會到爹當時心裏有多麼的無奈,多麼的不舍,不然他也就不會有那麼多的‘憂愁’了!”

越沐簫踏上橋岸,本來今夜是該在竹閣裏休息才是,隻是想到了明日要帶越紅繁走訪五靈神脈,心裏深處那道龍影不由自主再次浮來,那段多年的歲月,也猶記如新..

※※※

十二年前,胡射山裏。

越沐簫驚慌之下,不由往後縮腿,兩顆小眼珠子翻轉如珍璣,已是嚇得麵色煞白,“啊”地一聲,深深把頭埋在了胸口裏。

前麵那道巨影越來越大,從三丈到六丈,再到十二丈..寒風怒卷,吹亂了越沐簫滿頭的青絲,更把他嚇得哇哇大叫:“別,別過來..師,師父,您在哪裏?爹,爹,簫兒害怕..”

隻是每一次的瑟腿,身子便涼上了幾分,越沐簫那稚嫩的臉頰,瘦弱的身子,烏濃的發絲,幾乎都籠上了一層白色的寒霜,整個人不多時就會成了一個冰人了。

可是有用麼?那道巨影還在前進,雖然是那般緩慢,周側能聽見的聲音,亦都悲涼淒楚。

“吼..”在越沐簫耳根處,一聲清嘯的龍吟猝不及防傳開,震得他耳膜嗡嗡欲聾。

“啊!..”越沐簫雙手捂住耳畔,小嘴裏發出駭人的慘叫,眼眸出,幾顆眼淚就要落下來了。

“不哭,我不哭,爹爹說過,男子漢就不能在人前輕易落淚,尤其是那些得勢的壞人..”越沐簫暗自提醒自己,消瘦的身子瑟瑟顫抖,當即默不作聲。

他腳趾已凍如糖葫蘆,耳垂摩腫已如炸花生無異,全身上下狀如雪人,忽然“噗通”整個人在冰冷疼痛中倒地而下。

“呼呼..”冷風狂斥,那道巨影匍匐下來,在黑暗之中露出一個銀色的龍首出來,獠牙大有個半成年人之壯。

銀龍從口中吞吐著血墨色的濁氣,一雙幽碧色的龍眼暗淡無光,一開一瞌,可能隨時都會忍受不住身上的痛苦而倒地升天。

牠本是五靈神脈上一頭有千年道行的雨魄冰龍,早在五百年就與師兄師妹同時修成正果,幻成人形後,不時博覽大陸古書奇卷,可謂才敏博通,亢古溯今。牠化形之後,相貌品性倒像極了大陸上人們口中常說的彬彬君子,還自創姓氏名號,稱為“慕容凡”!

一切本該是好,慕容凡在五靈神脈日夜看守臨近魔山鳧麗,無聊時候就教師兄師妹們朗詩頌詞,描景繪字,日子倒也過得逍遙自在。

隻因某天見到鳧麗山處神井之境噴發血墨色煙霧,以為是山裏發生狀況,因此獨自一人下了山,以人之形態在鳧麗山附近盤桓打探。不料半個月裏沒有多少收獲,自個認為是猜忌多疑,就要垂頭歎氣離開時,正好在山上見到北海上一道黑光衝天,似乎裹著一位小孩,目睹之下,寒芒激起,不由變回龍身,狂追那道黑光而去,勢必也救下那位小孩。

在胡射山裏,牠確實與那黑影人遇上了,並且鬥上了千回合,最終以黑影人的重傷逃亡告終。然而此間之下,牠後背一凜,莫名被一位身著墨綠色道袍的老道偷襲,登時龍背、龍脊、龍鱗..全都染上了牠那殷紅的龍血。當牠意識到自己連化成凡人之軀的道行都沒有了,才知道大限將至,最後被那老道以一道真氣擊落到這幽暗的胡射山裏。

..

雨魄冰龍繼續展舒著沉重的龍首,金色的龍須早已掉落在這冰窟上,牠落下一顆沉重的淚,不是為自己將死而傷,而因牠在臨死前不能見到那些摯愛的兄妹..

炙熱的淚水從龍眼裏傾灑下來,冰窟裏隻有那淡淡悲泣的龍聲..

胡射山裏蕩開古墓般的死寂,雨魄冰龍見那隻有五六來歲的凡人小孩倒落在這寒天霜落的土地上,忽然龍眼銀光暴漲,以牠剩下那口真元,化成一道銀青色的氣絲,縹緲地渡入了這孩子的靈覺裏。

寒風淒淒,胡射山裏忽然在雨魄冰龍倒下之際,山裏漫開一聲低落的龍鳴,帶走了那些塵世過往的眷戀,一起深深地埋在了這片雪虐風饕的土地上。

誰的淚水在泉湧的渀落?

一顆冰涼的淚珠刺痛了越沐簫細嫩的臉頰,拂過那道蒼白的腮邊,又與那些同樣滾落的細珠彙成一體,霏霏地劃入這青衣少年的肩窩、胸膛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