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嚶..”越沐簫能清楚的感覺到,這裏曾經有人落過淚,因為在他的臉上,那顆晶透的亮珠還存著一縷爾雅的餘溫。
也許他並不知道,曾經有一條天上落下的銀蛟在這裏用牠僅有的真元為他洗髓經脈,從此他身體裏多了一種陰寒的水屬性真氣,而也因為他是凡人之軀,體質難和神獸相齊驅,故而在他丹田內裏,豎至氣海,四滿、中柱、盲俞、商曲、石關等諸多穴位都被玄冰寒毒侵蝕,隨後每催動一次真氣,寒毒便會發作一次,每次都會如寒蠱咬噬心脈,痛不欲生。
越沐簫擦去臉上的淚痕,腦海中空空蕩蕩,隱約間有道聲音若有若無在告訴他:“五行之調、陰陽鬼術,乃天乾地坤之道,莫走於道之圈外。”
越沐簫心中一凜,額頭上滿是汗水滾落,顫聲問道:“誰?誰是在說話?”
“孩子,我隻是你腦海中一道神識,過不了不多將會消失而去,你不必害怕,我傷害不了你的!”
越沐簫顫道:“你,你是誰?為什麼會在我腦海裏?啊,你是妖怪!”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鏡像中的世界不一定是假,眼睛中的萬象不一定為真!我不是妖怪,我乃是五靈神脈山上的雨魄冰龍,名為‘慕容凡’!”
“慕容凡?”
慕容凡道:“沒錯,我就是慕容凡,我是已死的魂靈,現在隻靠寄宿在你身上的一絲真元苟延殘喘,但不久之後還是要魂風魄散!”
越沐簫一驚,問道:“為什麼,難不成你和我師父一樣都成了陰靈?”
慕容凡輕“哦”一聲,道:“非也,也不一定要成為陰靈才能保住魂魄不散,很多玄妙的事情你還不懂呢!”
越沐簫嘴裏喃喃道:“玄妙?凝玄?有關係?”
“你說的這些我也不懂,但是大陸之上,玄奇浩淼,很多事情會讓你看不真切。正如魔界染謎、鬼道詭譎、修羅猖獗一般,但世間的種種變化離常,卻要比這三界還讓人難以捉摸!哎..多說這些事也是無益,你一個孩子還不懂太多的道義問題,不過我既然讓你患上了寒毒,也不得讓你受著等罪過!過不了多久,我便會因真元太弱而隨風消去,很多的東西都能讓你現下立即領會,到時在你腦海中會有我的輪廓,我會以那樣的形式來教你如何壓著身上的寒毒,可好?”
越沐簫繞著頭,突然想起越紅繁來,不知他如今生死,腦中一片悲傷,幾顆眼淚要落了下來,又被他以垂弱的小手拭幹。
“我想出去,去找我爹..所以我要活著!”越沐簫是這樣想著,他不知道以他五歲的思維,竟會有這般對生的渴望。
狂風吹踏,雪卷悲涼,那些塵埃的事情,他怎麼會理解呢?雨魄冰龍的魂魄悄悄脫離了他的靈覺,這點他毫不知曉,他連自己為何被那黑影人帶到這裏都不知道,然而他卻感到了迷茫,因為這裏很冷、很冰..
※※※
“越公子,你還沒睡?”耳邊一道銀鈴悅耳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越沐簫緩過思緒,睜大著眼睛往那方向看去。
月光之下,是一道纖柔的白影,離萼換上了另一襲清婉的白衫裙,星光在她絕麗的容顏上婉轉舞躍,落彩紛搖,看著越沐簫的眼神更加的迷茫深邃。
越沐簫轉過心神,凝玄輪回真氣在他體內飛遊,那隱約被焚炎心訣壓製下的寒毒,忽然又要遊遍全身,紛至遝來。
而這一切,他又哪裏會去在意?
越沐簫淡淡道:“姑娘你怎麼也沒睡?”
離萼玉娥一蹙,搖頭道:“我聽師叔說過,越前輩的音樂鏗鏘高鳴,又飽含深情,今日在山上聽了越公子的簫聲後,不想公子對音樂的造詣也極深,不經意間讓我想起了一個熟悉的朋友來,這才出來走走!”
越沐簫抖著青袖,臉色瞬間蒼白,強笑道:“想必姑娘認識的這位朋友天資佳秉,琴簫絕在越某之上,我也隻能望塵莫及了!”
他心裏一陣悲涼,突然間想到了那天夜裏離萼和玉之潤相會的場景,忍不住回過了頭,不再去看麵前這白衣飄飄的女子。
離萼歎了口氣,心道:“芷絮師妹雖然琴藝絕超,可是心境卻比不上越公子那般平和,我是該悲呢,還是該淡然麵對?”
她思緒轉過從小在夢暝宮長大的每一道痕跡,有師父師叔的音容笑貌,有師姐妹的花靨打趣,也有冷燕深刻的教誨,卻總沒有那個紫裳女子和她和睦相處過。每一分每一刻,那個不同宗門卻同師門的師妹,此刻又會在那個地方嬌橫蠻行?
朦朧中,月色在那靜謐低沉的翠竹林裏搖曳生姿,卻又顯得那麼孤獨愁傷。
而突然間在清瀾的星空下,那道錚越的琴聲再度響起,帶著沙沙落下的音調,有種催人昏睡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