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下午的碰頭會老張也在,還是主要人物。這會兒老張的頭發十分工整,一根根都服服帖帖地橫在頭頂。其實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頭皮的劣勢仍昭然若揭,最大的價值不過是安慰了自己,達到自欺欺人的效果。

第二會議室是橢圓形的,幾個人環桌而坐。某次某個省級領導肯定也在此主持過會議吧?那麼這個位置會是誰坐過?李威不免挪挪屁股,真皮的椅麵與褲子磨擦,突然發出與放屁類似的聲音。他有點尷尬,偷看左右,好像別人並沒在意,才放下心來。

老張攤開筆記本,神色端莊,語氣也很正式。祁副書記今天沒出席,但之前與老張交談過了,關於相關工作的總結與今後的展望,祁副書記提出一些要點,一二三四五六七。去年表彰大會時辦公室寫過一稿子,書記的新要求聽起來與去年的區別並不是太大,但李威跟別人一樣還是低頭記錄。老張不是球場上的那個老張了,李威知道自己此時其實也與球場上判若兩人。

牆上掛有一個鍾,指針指向五點三十五分了,會議還沒結束。李威想,今天的球看來打不成了。他瞄幾眼老張,老張興致尚濃,還在要求大家討論來討論去,一直討論到六點,才散會。

李威有意留兩步,等老張一起出會議室。還去打球嗎?他問。

老張說,算啦,今天不去。

李威說,下月月底的比賽你參加嗎?

老張說,參加。

因為明顯感覺到老張並沒有交談的興趣,李威就沒敢多問下去。場合不同,氣氛就不同;氣氛不同,效果就不同。李威每天打球的時間是五點半到六點四十分,偶爾拖一拖會拖到七點,太遲了回去就是杜若不說,自己也不好意思。今天確實一定要去,也還可以打半個小時。但這樣的時間是最不尷不尬,身體還沒打開,就得收攤,不如不去的好。

回到家杜若正在發火,臉通紅,一聲聲地罵。紫電青霜縮著腦袋站在她麵前。

這是比較少見的現象。杜若反複再三把自己病因強調了,紫電青霜從小耳朵就聽出繭子,他們乖得像貓一樣,哪裏還敢造次。怎麼啦?李威問。

杜若手指頭在紫電青霜頭上狠戳幾下,怎麼啦?都什麼時候了,逃學,下午沒去上學,老師打電話來問了。

李威拍拍杜若的背,說,好了好了,不氣,我來解決。又推一下兩個兒子,回你們屋去!

李威把門掩上後問紫電,逃課?去哪兒了?

紫電搖頭說,沒有。

李威說,沒有?那麼是老師瞎說你媽瞎罵?

紫電說,不是。

李威吼起來,那是什麼?沒有逃學,不是瞎說,那你們都去哪兒了?

紫電雙手放在小腹前絞著,爸爸,我們以後不敢了。

青霜馬上附和,不敢了。

李威半晌不吱聲,他還有點回不過神來。初三壓力大,報紙不時刊登哪裏哪裏學生因厭學出逃,但他從來沒把紫電青霜與之聯係上。兒子甚至屬於過於循規蹈矩的一類,在家都不敢造次,何況在校?爸爸,我們真的不敢了,你不要生氣,你一生氣媽媽就更生氣了。紫電說的時候,還拿胳膊往李威身上蹭。青霜幾乎同時也作出一致的動作,兩人連表情都一模一樣,他們就是這樣,總能這樣,基因這東西不服都不信。李威心軟了。反正是初犯,再追究下去也無益,隻會耗時耗力。他說,下不為例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