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撇了撇頭看了看案幾,果然沒有表示什麼,慢慢地走過去,在坐席上正襟坐好。瞥見本仙動筷了,這才低頭,尖尖的嘴湊到碗裏,慢條斯理地吃起來,吃相優雅,一點聲音也沒有。
本仙許多年不曾和旁的人一起用過餐了。此時對麵坐著一隻狐狸,感覺卻也十分不錯。一頓飯,賓主盡歡。
狐狸吃完之後,便抬起一隻黑色的前爪按著矮幾上的方帕,低頭將嘴在方帕上仔細地擦了擦,擦完之後才又重新坐好。本仙一揮衣袖,麵前兩隻堆滿了殘羹冷炙的矮幾連同坐席便一起不見。
此時天色已晚,本仙回房看了一回兒書,便上床就寢。狐狸不知所蹤,放出靈識探查一番便笑了,果然還在後院,忙忙碌碌地堆它的石頭堆。遂不再管它,倒頭睡了。
直到約莫淩晨,才聽到極細碎的腳步聲進得屋裏來的聲音。本仙一早便在床側放了一張小些的床,那細碎的腳步聲在屋裏裏踏了一會兒,終於在小床前消失了。
早晨本仙睜開眼的時候,一瞬間全身法力下意識全開,接著猛然想起昨日事情,又猛地將法力全數收了回去。
許久不曾在醒來的時候,屋裏有其他人了。
大約剛才本仙出於防備本能的法力全開驚醒了狐狸,它睡眼惺忪地從小床上抬起半邊腦袋,茫茫然地看過來。本仙朝它隻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捶著床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一笑將狐狸的睡意全笑沒了。它一個翻身從床上坐起來,晃了晃腦袋上的毛,一臉憤怒和指責地看過來。隻是襯著它那鼻青臉腫、一邊眼睛還青腫了一大塊的模樣,這樣的指責不僅沒有任何效果,反而滑稽得叫人簡直受不住。
“哈哈!哈哈哈哈!”本仙捶著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翻了個身接著捶了半天床,這才終於能斷斷續續地說出話來,“本仙,本仙告訴過你,哈哈,院子周圍有禁製了!——哈哈,哈哈哈哈!”
狐狸憤怒的指責都快實體化了。本仙都能想象得出,它昨晚奔波半夜,好不容易壘成石堆跳上牆頭,結果卻被法術狠狠地打回來的狼狽模樣。看它這遍體鱗傷的程度,必定是不死心地試了一次又一次,被法術打得在地上翻了無數的滾。
等本仙笑夠了,施施然下了床,才看到狐狸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院子裏,端坐在地上,微微抬起頭,似在仰望院牆上方的藍天,隻留給本仙一個無比蕭瑟的背影。
倘若那背影頭上不是淒淒慘慘地頂著兩根燒焦的毛,盤在身後的尾巴也不是卷得像一團大棉花糖一樣的話,本仙或許真要被它感動了。
抬手給狐狸施了一個治療的法術,這才走到它身邊。狐狸眨了眨眼,抖了抖皮毛感覺了一下傷口,這才抬眼看過來,仍舊是一臉譴責的表情。
本仙拍了拍它的狐狸腦袋:“好好呆著吧。本仙不會把你怎麼樣的。……也不會關你很久,放心吧。”
說完,本仙便轉身走了。留下雖然傷口已經治愈、卻仍舊頂著一邊青腫眼圈和兩根焦毛——而且自己還不知情——的狐狸在身後,一邊走,一邊十分辛苦地忍住自己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