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襄王元年,黎宮中。
蓮花湖畔,站著一位清雅的女子。她素衣白裙,素麵而立,長長的青絲瀑布流水般自肩上淌至腰際下處,美得無可比擬,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般,卻周身散發出若有似無的冰冷氣息,隔絕所有想要靠近她的人,與她那雙幹淨清澈的眼眸極不相稱。
清風輕輕拂過她的臉頰,吹散她的發絲,青絲隨風緩緩舞動,帶來星星點點的美好和令人窒息的夢幻。
“菀玥夫人,站了許久,可要到亭子邊坐坐?”一個同是素衣,卻是侍女打扮的女子輕輕地問道,似是生怕打攪了她。
雲靄擺了擺手:“不了,淺川,我想再待一會兒。”她的聲音還帶著孩提的稚嫩,目光卻深遠地透著對世事的絕望與無奈,不似十七歲的目光。
淺川看了心中不忍,斟酌了許久,終是下定了決心,開了口:“夫人這也是何苦呢?王上與夫人相識多年,一直深愛著夫人,隻不過是藏得太深了。況且,為了夫人,陛下至今未娶。夫人為何不接受陛下的情意?”
雲靄長長地歎了口氣,微微蹙了眉心,看著前方還含苞待放的蓮花,又是一笑,笑容甚是淒涼,如秋風掃過落葉一般,道:“可是,淺川,我不愛他。我們認識了十年,相處了七年,我對他並非沒有感情,可是那隻是親情,而非愛情。既是如此,又怎能接受他的愛呢?他將我強要進宮,我又該如何麵對他?”
“夫人……”淺川似要說什麼,卻被雲靄打斷了。
“才初入宮,我需要時間來調整。你放心吧,我會好過來的。”雲靄望著天空說。一片片的白雲飄過湛藍的天空,悠然飄搖,像一個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她不禁感慨,做一朵雲真是幸福啊,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當初,爹爹給她取名容汐,是想讓她想潮汐一樣。可是,潮汐不自由,被時間束縛,她不願做潮汐。娘親曾給她取了個小名喚作雲靄,則希望她能像雲朵那樣,不被任何限製或者拘束,在自己廣袤的藍天裏悠悠飄蕩。
可惜,她不是白雲。
淺川不明白為什麼菀玥夫人總是給陌生人那麼冰冷的感覺,拒人於千裏之外,菀玥夫人真的是那樣的人嗎?若真的是,那為何在沒有外人時,她總會露出那股孩子氣給洛杉,雲悅和她。又為何,在她十二歲那年,會去幫助因搶包子而被人追的男孩,並且收留了他,認他為弟弟,還為他取名雲悅?伺候了菀玥夫人十年,她自然知道菀玥夫人並非那種冰冷之人,那隻是她的偽裝。
這麼多年,她一直不懂,菀玥夫人為什麼要偽裝自己,是看透了世態炎涼,怕受到傷害嗎?那麼在十年前,菀玥夫人究竟發生了事情,讓她這麼偽裝自己?
淺川微微眯了眯眼眸,慢慢回想起十年之前,她同黎王洛杉初見菀玥夫人之時的樣子。
十年之前的七月初七,正逢月醉樓三年一度的花魁選拔。洛杉奉王命到外長住以避免陷入奪位之爭。那日,洛杉閑來無事,率領一幹侍從到月醉樓看選拔花魁。洛杉那時和雲靄一般年紀,也不過九歲,純屬是看看熱鬧的。
正當洛杉前往月醉樓的路上,看到一個女孩拚命地往他的方向奔跑。當然,這個女孩便是雲靄。黑暗之中,他看不清雲靄的模樣,隻看見她的眸子,如天上的星星,發著淡淡的光芒,卻足以灼燒他的心。他想也沒想,一下子攔住了她。雲靄急了,惡狠狠地瞪他一眼,驚得他一不留神放下了手。
她長籲了一口氣,正準備逃走時,卻已來不及了,被身後的人抓住。
“你還敢跑!回去老子一定要好好揍你一頓!”抓雲靄的人凶神惡煞地說,力道大得仿佛要把她捏碎。
洛杉不自在地咳了兩聲。
那人才注意到了洛杉。打量了洛杉一番,判斷出他是有錢人後,趕緊賠笑臉:“讓公子看到這樣的場景,真真是小人的罪過了,請公子恕罪。”沒辦法,現在這個社會太現實了,隻要你有錢,人們就會對你格外地好,更何況是青樓這種地方的人。然而,你要是沒錢,那就……難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