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燕挺感動的,這男人心裏真是裝著她的老母親。她說:

“你算是把我老母親的心拴住了,你走後我老母親不吃不喝,又開始發暈了,你要是不去家裏,我擔心會出事。”

陳鬆濤半天沒出聲,似乎有些猶豫。

王燕說:

“你那天誤會我了,我沒別的意思,你聽我給你解釋……”

陳鬆濤不等王燕解釋就扣了電話,開車去了王燕家。老母親看到他進門,忙丟下手裏的事情迎上去,說鬆濤呀,這幾天你去哪裏了?

也不給大媽打個電話,急死我了。說著,老母親就眼淚汪汪的。陳鬆濤心裏一陣內疚,責怪自己太感情用事,本來自己就是來感恩的,替王燕照顧老母親,現在倒給她添亂了。他說:

“對不起大媽,那天我心裏難受,以後再也不惹你生氣了,天天陪在您身邊。”

說是這樣說,其實陳鬆濤也很忙,不可能總是守在老母親身邊,他想把老母親接到自己家裏,讓小阿姨幫忙照顧。老母親不答應,他隻好讓小阿姨和女兒搬到了王燕家裏,跟老母親一起住,這樣他回家一次,既能看到女兒又能看到老母親。王燕發現小阿姨和陳鬆濤女兒住進自己家裏,心裏就嘀咕,說這人真實在,這就搬來住了?想把生米做成熟飯呀。

有一天晚上,王燕回家故意跟母親說,最近別人給她介紹對象,也是個警察。王燕說的就是李曉東,她心裏雖然喜歡他,可無法表露出來,尤其眼下劉慧敏成為看守所在押人員,她跟他的情感成了很敏感的問題。老母親一聽是警察,慌忙說:

“拉倒吧,你是警察,我整年見不到你的人影,再找一個警察,你們倆就飛上天了,我更見不到你們了,還不如找個掃大街的。你誰也甭找了,鬆濤就挺好。”

王燕哭喪著臉說:

“媽,這是我的事,你別瞎攪和。”

老母親愣了愣說:“我瞎攪和?好好,我不管了,你愛找誰找誰,找了別帶回家,你長本事了,跟我這麼說話呀?你爸活著的時候,你怎麼不跟我這麼耍橫……”

王燕一聽老母把事情扯到老爸身上,知道下一步老母親就該哭了,忙拉住老母親的胳膊,不讓她再往下說。王燕說:

“老媽你別生氣,我說錯了話。”

她心裏說,你陳鬆濤真有本事,給我老母親吃了迷魂藥了。

春節過後,徐夢婷一審判決書到了,死刑。徐夢婷顯得挺平靜,這個結果是她想了成百上千次的,況且王燕已經把她女兒安置妥當,她也沒什麼牽掛了,所以就放棄了上訴。王燕找她談話,說既然有一次上訴的機會,就一定要上訴,二審判決下來,怎麼也要拖幾個月。

徐夢婷說:

“我再多活幾個月,也沒什麼大意思,反正早晚都是死。”

王燕說:

“女兒最近學習很好,她今年夏天考高中,估計能考上重點中學,你不想聽到她的好消息?”

徐夢婷不說話了。王燕說:

“能活一天是一天,能活一天對女兒就是個鼓勵。再說了,我總覺得你的案子,還有一線生機,別輕易放棄。”

在王燕的勸說下,徐夢婷提出了上訴,又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王義卻在春節後,盼來了他刑滿的日子。離開看守所的前一周,他越來越想念妻子和孩子,幾乎每次見了王燕,都要問一句:“王所,我老婆那邊鬆口了嗎?”

王燕一直跟王義的妻子保持聯係,做最後的努力。她希望王義走出看守所的時候,妻子能親自來接他。

王義的妻子說:

“謝謝王所長對我們一家的關心,我再想想,爭取吧。”

王義的妻子雖然一直被王燕感動著,也從王義的一封封懺悔信中,看出了王義的變化,但過去的傷痕太深,她心中有一道抹不去的陰影。

王義刑滿的前一天,王燕跟王義最後一次談話,囑咐他出去後,一定要管住自己,做一個好男人。王義指天發誓,說我王義不好好做人,就讓天雷劈了!

說到最後,王義又繞到了主題上,說:

“不知道我妻子那邊什麼態度,王所你一定要幫我。”

王燕說:

“我說不準,明天你走出看守所大門,如果她在門外接你,就是同意複婚,如果她不在……我就沒有辦法了。”

正是開春季節,陽光暖融融的,看守所大門外的柳樹已經吐出鵝黃色嫩芽。王義走出看守所大門,感覺外麵的世界一切都那麼新鮮,此時他才體會到自由的快樂,體會到生活的美好。站在大門外,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睛急切地四處尋找著,尋找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他站了幾分鍾,沒看到妻子的身子,於是慢慢地蹲下去,似乎渾身沒了力氣。

王燕上前拍了他兩下說:“好了,不要灰心喪氣,回去主動找她,隻要你誠心誠意,她一定會原諒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