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怎麼這麼燙?”一直修長而潔白的手探了上來,“這麼燙,發燒了吧。”
是肯定句,不是疑問句。七爺一低身將我抱了起來,標準的公主抱。我在他懷裏,臉開始滾燙,比適才發了燒還燙,渾身的不自在。在21世紀我沒有談過戀愛,甚至都沒有和男生牽過手,更不要說如此近的擁抱了。而七爺,又是一個那麼出色的男性。
七爺抱著我出了房門,在那小廝低眉垂眼地帶領下,一路向門口走去。一路上,我見到了我此生以來見過的最恐怖的場景:官兵模樣的人在偌大的府院裏穿來穿去,粗魯地踩踏著那些平日裏精致的名貴花木,房間裏被翻得一團亂,各種值錢的物什被扔的滿院子都是,女人絕望的聲音和孩童驚恐的哭聲處處可聞。
我不由朝那個懷抱深處縮了縮。
感覺到我的動作,七爺低頭看了我一眼,繼續大踏步前進:“怎麼,被嚇到了?”
“嗯。他們在幹什麼?”
七爺聲音頓了下,然後字正腔圓地丟過來兩個字:“抄家。”
我一下在被怔住了,抄家,這兩個字我隻在《紅樓夢》裏接觸過,而現在,這兩個可以毀掉一個四世大家族的兩個字卻如此真實地在我眼前,甚至我能隔著衣物用肌膚感受到那兩個字。我咽了口唾沫:“為什麼?”
“裏通外國。”
我沒有再問什麼,我知道這些證據都是戴池提供的,隻是我沒想到這個普通的一張馬臉的精明商人背後竟是抄家兩個字。想到戴池,我忍不住問道:“戴池呢?”該怎麼說呢,心裏期盼的多少是戴池,而不是眼前這個腹黑,在那件房子裏的等待歲月,我所幻想的都是戴池,一身鐵灰色的他推門奔入的浪漫場景,那裏麵出現過風廷,但決定沒有七爺。
“這種場合,他不適合來。”
“他……算是你的屬下嗎?”
“不是。我們隻是生意上的夥伴。”
我斂了聲。生意,這隻狐狸和那隻狼之間能做什麼買賣呢。而兩隻獸,終究會分個你死我活,你存我亡的。隻是結局還在不見血的戰爭中擴張。至少現在,他們的敵人是共同的。
七爺把我塞進了門口的馬車,囑咐了車夫幾句,便衝衝向我道了個別,又轉身進了那正處於地獄的府院之中。
我看著他轉身離開的背影,心裏對於抄家的害怕在狹小的車廂裏開始無限的膨脹。
車子顛簸了一路,終於停了下來。
車簾子被掀開,一張俊美異常的臉露了出來:“夫人,到家了。”
簡單的三個字卻真實地消除了我的恐懼,是啊,我到家了。我的家。
風廷扶著我下了車,那車夫完成了任務,便調轉了馬頭,揚鞭回去了。
“小姐,小姐!”紅玉從門口奔了過來,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我。老管家緊隨著其後也走了出來,一個勁地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而我的目光穿過這一切搜尋著,那個我所熟悉的身影。
沒有,沒有,還是沒有。
我找不到我所想找的,雖然擔心我的人很多,可我想要的擔心卻不在。我還是忍不住問了句:“老管家,戴池呢?”
“少爺他……”話音未落,人群後麵就傳出了一聲沉穩的聲音:“我在這。”
人群自動分開了條道,戴池站在人群的盡頭,疲憊地看著我:“還好吧?”
“嗯。”我想說的很多話在一瞬間隻剩下了一個字。
老管家看到戴池,驚道:“少爺,你怎麼起來了?!”
戴池沒有答話,他穿過人群,走到我麵前,伸手握住我的手,眉頭猛地一皺:“手怎麼這麼冷?”
“有點發燒吧……”我喃喃地答道。他伸手覆上了我的額頭,他的手是一雙練武的人的手,雖然手指骨架修長,卻有老繭,不似七爺那般細膩。
“什麼有點發燒啊,那麼燙!”戴池不由分說抱起我,吩咐紅玉去準備茶水和被褥,老管家去叫大夫,便抱著我徑直朝我的房間大步流星地走去。
同樣是被抱著,在戴池的懷裏,我卻少了不安,多了安全感,那麼合適的擁抱,那麼適合的牽手,那麼正確的選擇,那麼真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