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總督府
窗外的天漸漸回暖,但黛玉似乎越來越懶怠地動,早上也是日照東櫥方起。紫鵑等人先時還欣喜,黛玉終於可以久睡片刻,哪成想竟春困如此。雖說現在有王爺在,無人敢說一句不是,但王爺終究是王爺,總有一天是要回到京師的,那時,又該當如何。
紫鵑正想著心事,聽見黛玉猶猶豫豫地道:“紫鵑”,紫鵑忙答應:“夫人,怎麼了?”卻見黛玉仍對著鏡子擺弄手腕上的水玲瓏送她的鐲子,連連道:“沒,沒事。”,如此反複幾次,紫鵑雖心下狐疑,但也不便深問,隻得隨黛玉去了,綰好發,便去打水整理床榻。
弄完了瑣事,端了食盒進來,仍看著黛玉坐在梳妝台前對著手鐲發呆,糾結再三,放下食盒,坐到黛玉麵前另一把椅子上拉著黛玉的手道:“夫人有什麼事,跟我說便是,若是我和爺都說不得,那夫人還能相信誰呢?”黛玉急得直擺手:“不,不不,這件事不能讓他知道。”
紫鵑心驚,什麼事要瞞著王爺,妙玉姑娘那邊出什麼事了,亦或者是賈府那邊,紫鵑一直窺測黛玉的神色,忽見她兩頰的紅暈愈加深重,噢,不,難道是跟寶二爺有關。
紫鵑兀自擔心不已,卻見黛玉絞著手帕,咬著下唇,好半天終於道:“你答應我不要激動,不能聲張。”再獲的紫鵑再三點頭保證後,黛玉終於扭扭捏捏,紅著臉用細若水滴的聲音道:“我那個,已經推遲了好些日子,我想是不是——”。卻見紫鵑已經激動地站了起來:“天啊,夫人,你——”紫鵑話沒說完便被黛玉捂住了嘴:“說了讓你不要聲張。你也知道,我月信一向不準,我怕這次不過是空歡喜一場。”黛玉說著黯然地頹坐在漆紅描金楠木椅上。
紫鵑自是明白黛玉的心思,笑著安慰黛玉道:“不會的,夫人和王爺都是好人,好人有好報,夫人這次一定是有了。那夫人是怎麼打算的,打算擱些日子再跟王爺說?”黛玉搖搖頭:“沒確定之前,我是不會告訴他的,我不想先給他希望又讓他失望。我找你來,就是想讓你幫我偷偷請兩個有經驗的大夫,讓他們給瞧瞧。”
紫鵑忙站起身來往外走:“好好,我這就去。”黛玉笑著拉住她:“你也是個無事忙,先用了早飯再去也不遲。”紫鵑回眸笑道:“我早用過了,誰像你睡到日上枝頭才起,哦,對了,難怪‘每日家情思睡昏昏’,原來是這個緣由。看來這次實打實的準了。”黛玉被她說的才褪下的紅暈又染將上來,羞得拿起果盤裏盛的一瓣如意甜柚就擲過去。黛玉的力度如何仍得到紫鵑,倒被雪雁撞了個正著,也虧得雪雁身手利索,直直的竟抓住了。
雪雁拿下柚子就剝著吃了,不解地問黛玉:“紫鵑姐姐這是怎麼了,往日可曾見過她這般火急火燎的樣子。”黛玉低頭品著荷葉白玉粥,若無其事地道:“想來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吧。”她本無心瞞著雪雁,但一想起水溶的前車之鑒,還是對這個傻大姐守口如瓶好了。
兩江*蘇州府尹官邸
自水溶上任來兩月有餘,又是大刀闊斧整頓吏治,又是雷厲風行實行新令,整個兩江已然煥然一新,然則時不利兮雨難停。時逢春汛,因著前兩任總督疏於防治,今年的春汛又格外的迅猛非常,兩江兩廣洪災水患不斷,水溶因兼祧四省事務,自是忙得焦頭爛額,不得已親自在受災區督導防洪建堤事宜,已連著十數日未回總督府了。每日不過跟黛玉互通書信傾訴相思之情。二人皆是體貼對方之心,書信裏自然無半點報憂之事,所以也無甚實質事情,水溶放心不下,仍每每叫無蹤偷偷護著府中事宜。
這日水溶剛審閱完新報上來的各地災情,正要召見兩江大小官員商討事宜,卻見無蹤和沈皓在爭執著什麼,水溶心下一緊,他知道無蹤無要緊事絕不會叨擾自己,難道黛兒她出什麼事了?忙快步上前拽住無蹤:“說,黛兒怎麼了?”沈皓見瞞不下去了,忙接道:“爺,您先別急,夫人讓紫鵑去找大夫,想來應該是偶感倒春風寒,不是大問題,若是大問題紫鵑焉敢不告知爺。”
水溶冷冷地斜視了一眼沈皓,道:“她的性子你還不知道?就是有你們,她萬事不敢麻煩人。有什麼苦什麼淚都自己揣著。”水溶說著再也不看沈皓,抓起披風鬥笠大踏步走了出去:“無蹤、冷鋒跟我走,沈長府,你留在這吧,讓他們萬事依照舊例便宜行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