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屋漏偏逢連夜雨(2 / 2)

這邊正互相埋怨著,那邊元春終於有了消息。琴答應也就是元春在府中的大丫鬟抱琴這才來請賈母等人過去,隻見元春早已屏退眾人,素日保養的極好的臉上盡是頹色,元春弱弱得陷在軟靠背裏,歎了口氣:“母親啊,你真是糊塗啊,讓我九泉之下有什麼顏麵見外祖父、□□太公。”

王夫人還待解釋些什麼,元妃竟轉移了話題,隻拉過賈母滿是褶子的手:“老祖母,寶玉今日怎麼樣了?可還好?可肯用功讀些書了?”賈母撫摸著元春有些消瘦下來的手:“家裏一切事都好,娘娘放心,家裏有老身在亂不了,娘娘才是要放寬心,好生將養著,等過些時日給皇上添個一兒半女就萬事順心了。”

元妃沒有接話,默然無語,哪是那麼容易的事,也不知道自己這肚子怎麼就那麼不爭氣,前兒太妃去的時候因著跪拜之禮太繁重,本來有個成型的男胎就那樣硬生生的死在了腹中。那時還在潛邸的時候,自己還是側王妃的時候也不是沒生養過,誰知那個苦命的孩子不過長到八個月就夭折了,連個周歲都沒來得及給他辦。自己想來注定命裏無子。

賈母等人見元春精神不濟,然而祖孫幾人還沒來的及好好說會話,領事太監就來催促了,皇家規則雖然敢違,王夫人等人隻得含淚叮囑元春幾句就家去了。

江南*金陵

那五月正是江南的雨季,這一個月來不是雨打池塘叮咚歌唱也是淫雨霏霏,而這幾日竟一連下了好幾日的雨,久不見晴,紫鵑猶可,那雪雁實在是無聊至極,每日閑暇時也不過逗弄逗弄畫眉喜鵲,終究比不得京城北王府那隻毛羽光亮的鸚哥。

這日剛開得門來,卻被一陣雜夾著雨氣的翅膀扇了一臉。雪雁又是驚又是喜,一把抱住魔獄,又拿帕子給他擦雨水,嘴上卻道:“作死了,又扇了本小姐一臉的水。”魔獄卻不計較,隻拿舌頭舔著雪雁的手心:“乖乖,爺的美人,可想死小爺我了,幾日沒見你又便漂亮了。”

奈何雪雁聽不懂他的鳥語,自顧自言道:“你叫什麼叫,可是著涼了還是餓著了。”一麵說一麵又把他放在小抱枕上,拿巾帕蓋住便去小廚房給它找小米等吃食,魔獄哪肯離開她半步,哧溜一聲飛到雪雁肩上跟著去了。

黛玉見到自幼養著的鸚鵡本也高興,便一直含笑望著魔獄雪雁二人的互動,待雪雁離去後,才一側頭看到水溶,這方覺出不對,隻見後者一身雨氣,連防雨的木屐竟也沒來得及脫在門外。

黛玉心下不安便上前去替水溶整理氅衣,一麵柔聲道:“怎麼了?”水溶看著她清澈見底的眸子頓了一頓:“京裏來信了,說是元貴妃怕是熬不過這個月了。”

水溶見她雖有些悲慟但也還算能自持,便猶豫了一會又道:“你那寶二嫂嫂的哥哥前些日子打死了人,雖花了一大筆銀子買通了縣令,但到了刑部那又審了出來,前些日子我知道了,怕你傷心便沒有跟你說隻讓人幫襯著賈家盡力不判死刑罷了,終究是晚了一步,忠順王爺早秉明了聖上,說是要秉公執法不徇私情,又牽扯出那薛蟠早年搶香菱的舊案,龍顏大怒,親自給判了死刑,說是延遲到秋後問斬。看在元貴妃病重的麵上,暫時沒動賈家。隻是聽說皇上有些日子沒去鳳藻宮了。”

水溶果見黛玉慢慢地扶著他軟坐在了軟椅上,神色盡是哀傷:“了不得了,還不知道外祖母傷心成什麼樣了,也不知道府裏是個什麼光景,還有大姐姐她。”

黛玉知道水溶說得委婉,怕是自打元春病後水泧就沒去過鳳藻宮了吧,大姐姐那樣在意水泧,最讓她傷心欲絕的恐怕還不是不爭氣的賈家不肖子孫而是那高高在上妻妾成群的冷麵帝王,沒了夫君的寵愛又沒有兒子可以依靠,深宮大院裏的女人還能指望著些什麼。早先時候在府裏時隱隱約約聽下人議論過,怕是賈家很是做了些不合禮法的事,隻是當時自己是客居的親戚如何說的,況且當日也總覺得賈家家大業大總能有辦法應付過去不是,用不著也輪不著自己擔心。如今看來隻怕是風雨飄搖了。

水溶看著她道:“你放心,有本王在,我能照拂的一定照拂。你收拾一下,我們明日回京。”